水笙战战兢兢照着她的指令行事。果然她的脚踝身躯夹紧,飞毛腿就甩了甩尾巴,开始踏出月球漫步的节奏。
没有想像中困难嘛!
三月的“流金驭马场”除了动物和人群,外环的缤彩花艳替黄土跑道增加了几许清雅。她骑在飞毛腿背上,沿着楼氏私人用道绕圈子,轻风袭来,含着淡爽的草叶声香,渐次产生“飘飘然有若乘风飞去”的畅快感觉。
“很好,你满听话的,待会儿赏你一片苹果吃。”她满意地拍拍飞毛腿脖子。
“啡──”飞毛腿长嘶一声,爱现的尾巴卷上来甩呀晃的。
“多吃水果有益身体健康,小瑜告诉我你喜欢吃方糖,不过方糖容易造成蛀牙,以后还是少吃一点比较好。”
马儿的鼻孔喷出不屑的呼息,后腿突然打了个蹶。
“啊!”水笙只觉得底下的“坐垫”突然产生剧烈的晃动,一时之间哧得腿都软了,当下也顾不得雅观与否的问题,赶紧揽住马脖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啡、啡──”飞毛腿忽然长叫起来,嘶声中充满……连她这个门外汉也听得出来,它显然得意极了。
“可恶,人落跑道被马欺。”还说它温驯可爱呢!以她的标准而言分明是顽劣不堪。“走走走,掉头回去,不要再骑你了。明天就叫楼大哥把你卖掉,大骗子!”
她拉拢 绳,硬把马头转回起跑点的方向,姜文瑜远远站在彼端等她。
“你究竟是如何骗倒每个人,甚至楼大哥,让他们以为你很驯良的?他们买马的时候应该找我一块儿去才对,我一眼就可以看穿你的邪恶的本质。”她咕咕哝哝地念个没完,臀部挪向马的鞍的后半部,决定尽可能跟它保持距离。
方才坐稳,走没几步路,飞毛腿又想作怪了,它定定停在原地,任凭她如何呼喝它硬是边尾巴也不肯晃一下。
“喂!快走啊!”水笙俯身拍拍它的劲脖。
飞毛腿喷几声气,这回表现出来的情绪和第一次的恶作剧不同,感觉起来似乎烦躁许多,水笙正想再拍拍马脖子安抚它,它的四只蹄子忽然用力踱踩着软软的黄土地,扬起沙褐色的漫天尘埃。她没料到飞毛腿会这样撒野,猛地吸进几口空气中的微粒,咳嗽起来。
“别闹了!”马儿的情况不太对劲,她忽然胆怯,只想快快驱它回到起点,脱离它的势力范围,她挺起坐姿,脚踝用力夹逼它的腹部。“快走,快──”
始料未及的意外于焉发生。
她的臀部才刚陷进马鞍,飞毛腿霍然举起前腿,对着天空长长地嘶鸣一声,它人立起来的高度足足有两公尺以上,水笙哧坏了,只觉得自己倏然往下滑,连忙死命地搂紧它的脖子不放。
“啊──”她要摔下去了!现在倘若掉落在地上,绝对会被它的铁蹄硬生生踩死!“不要!救命!楼大哥──”
飞毛腿的四只脚不停在跳跃踢打,想尽办法要将背上的负担甩下来。水笙被它蓦然发狂的反应完全哧住了,只晓得紧闭着眼睛粘在马背上尖叫。
“水笙!”远远的,姜文瑜发现情况不对劲,扯开大步没命地朝她跑过来。“水笙,捉紧!千万不要松手。”
“楼大哥──救我──”
飞毛腿跳了半天甩她不下来,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股蛮劲,挥开四只马蹄使劲往前面冲出去。眼看它即将一头撞上跑道边际的护栏,水笙的魂魄登时飞到九霄云外。
“啊──”尖叫声中,她的身体伴随着马躯轻飘飘腾上半空中,木栅抛在身后,飞毛腿落在地上继续往前跑。
它已经冲进公用的马场跑道,好几匹同栏受到它横冲直撞的刺激,纷纷鸣放起来。水笙耳际只听见风声、马蹄声、人们的惊叫声,双眼闭得紧紧的,一颗心提到喉咙间随时有可能跳出来。
谁来救?谁能门飞毛腿停下来?楼大哥……
“当心!”另一道马蹄声紧紧追赶过来,陌生的男性呼唤充满关切的意味。“放轻松,不要紧张,轻轻拉住它的 绳。”
不,她会滑下去,她一定会掉下去!
一只厚实的手掌打横冒出来,身躯扯紧飞毛腿的马 ,狂奔的速度缓了一缓。
“很好,继续保持这种速度,接下来……”帮手的男人尚未说完,飞毛腿突然被场边的草绳绊了一下,前腿猛然跪倒。
水笙感觉到一阵恐怖的天旋地转,原以为自己会远远飞向马场的另一端,柳腰突然被某人的大手环住,身体腾空了。临时救下她的男人自己重心不稳,两人摇摇晃晃地跌向柔软的黄土地。
她摔得七荤八素,胃部翻涌着止息不住的作呕感。
“水笙,你还好吗?”姜文瑜骑着马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你有没有摔痛哪里?脚呢?骨头呢?那只该死的笨马,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发疯?我非拿枪毙了它不可!”
她喘过气来,勉强对好友微笑,“我……我没事……多亏这位先生救了我。”
陌生男人的脸孔覆满尘土,却掩藏不住一只炯炯有神的亮眸。他轻轻扶起她,伸手拂支 她鼻头的草屑,举止竟然显得十分亲密。
“你真的没有摔伤?”语气温和而可亲。
“没有。”她漾出感激的笑容。“多谢你的帮忙。请问你是──”
陌生男子深深看进她的眼底,眸光交错着难解的情绪:“我?我只是这里的马夫,无名小卒而已,即使再见面,你也不见得认得出我。”
“别这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请你告诉我府上住哪里,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她诚挚的眼迎上他。
陌生人温柔微笑,却不答话。
“水笙,我们先走嘛!我载你到医院检查一下,确定你没事才好。”陌生男子注视水笙的眼光太不寻常,姜文瑜自认是个清明的旁观者,站在一边暗自皱眉头。
“不用了,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她挺直身体,小腹忽尔传来细细的抽痛感,当下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拜托,你的你孔都没颜色了还跟我逞强!走走走,咱们去照张X光,说不定你的哪根骨头碎裂了哩!马夫先生,飞毛腿就麻烦你帮我们牵回楼家的马厩好吗?”她不等对方答话,迳自也拉着水笙往出口走。
她回头投去最后的眼波。
那个陌生男人回她一个微笑,定定杵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虽然原本录属于施家的“施展矿藏公司”已经换了主人,楼定风倒没费心把自己的姓氏或名号嵌进招牌里。当初的设定是,公司既然屹立了四十多年,没理由中途改个招牌困惑客户的耳目。然而现在,面对这群固执保守的董事会成员,他开始考虑名正而言顺的必要性。
“南非的矿藏已经很丰富,‘施展’加入当地的竞争可能不会有太大的伸展空间。”年由花甲的老成员皱着眉头审视眼前的分析数据及市场资料。
其他董事纷纷点头。
“成本图表显示当地的劳工价格非常低廉,另外也因为该国的矿藏丰富,自身具备了冶矿、炬炼矿的基本知识,矿货铺销到世界各地网路也四能八达,所以极端适合做为我们采矿了以后二次加工、锻金的据点,这是楼先生打算在当地成立分公司的原因,至于能否加入当地的销售市场倒不在本公司的发展重点之内。”江石洲主动提出说明,眼角瞥见主子的手指以几乎无法察觉的节奏点着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