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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去我家吧。」他不容拒绝道。

  一向和他唱反调的戴岩静,没有反对,她没那个力气再抗议什么,她放弃做任何事,她只是沉对的哭泣,她沉默了,是因为她在坠落。她坠落,因为被狠狠伤透,失去力气,她现在只想摆烂,只想软软地倒下去,撒手不理这个世界。汽车在暗夜中疾驰,稳稳地载她前往未知。

  这伤透她的雨啊……她太灰心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到家后,郑仁凯小心的将戴岩静扶进卧房,轻轻把她放倒在床,为她盖上厚暖的被子,问她还好吗?她不回答,只是侧过身子,背对他,默默地流泪他知道她不好,她紧闭眼睛,皱着眉,脸色因为发烧跟哭泣而胀红着。

  他知道她现在很不好,所以,他有一股巨大渴望,想对她好,非常非常的好,好到让她觉得,她是很好的,很好的。她是可以安心的,很安全的,会好好的……在他的守护中,好好的。

  戴岩静不想睁眼看世界,她讨厌这世界。痛恨那种复杂的感情互动,痛恨那些暧昧的,因为爱情产生的错觉。更恨自己的缺乏判断,误解吴志远的温柔是爱情。

  她的头很最,全身骨节都痛,她静静躺着,但是,有时觉得自己在漂浮,有时觉得自己坠到冰害里。头顶像有人拿铁钉,一直敲,一直敲,尖锐地痛着。

  她只是无助地躺,无赖地烂。她想,是的,她真的是生病了。

  她又想,假如因为这样死掉,就算了。

  可是,最眩里,有双很有力量的手,不时来握住她冰冷的手,抚她疼痛的额,又扶她起来,喂她吃药,把温度计塞进她嘴里,测量体温。

  这双手的主人,干扰她想死去的念头。

  这双手的主人,为什么这么有耐心,一直来烦她?

  她很软弱、很温驯,很没力气反抗那双手。

  她很乖,终于这么乖驯了,却让郑仁凯心疼得要命。

  他把她安顿好,坐在床沿望着她。看她缩在被子里,额头渗着汗,亮晶晶的额头啊,圆圆的脸,多可爱哪,多让他心疼啊,她眼角有泪,也是亮晶晶的,她被伤透,但为什么,在他眼中仍然闪闪发亮?

  不觉得她是美丽的,但此刻,带着心疼跟爱意,觉得睡在他被褥间的戴岩静,是美丽的,好美好美,也好脆弱,像被弃养的小猫。

  他叹息,喃喃道:「可怜的眼镜,你爱得好冤枉……」他没想到,戴岩静是听见的。于是从她紧闭的眼睫下,渗出更多泪。

  戴岩静想,真讨厌,郑仁凯真讨厌!

  他随便一句心疼的感叹,害她又崩渍了,她的心彷佛被打碎了,她又痛哭起来,开始发抖,放声痛哭,停不住,哭得太凶,心痛自己像白痴,太爱了,爱成一个大笑话,明明被爱伤得很重,却没有凶手可以报复,因为都是误会,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哭得太厉害了,他看着,真怕她连心都要呕出来。

  「好了……不要哭了。」他粗哑的嗓音透露他的焦虑,他实在受不了看她哭到这么厉害,他将她从床铺拉起,拉入怀里,让她窝在他胸膛哭泣,用他巨大的手掌,轻抚她激动颤抖的背脊,一下一下,缓慢温柔地抚着她。

  那抚触沉稳温暖,沉在他胸怀间的男人气息好温暖地笼罩她,渐渐的,她平静下来,崩溃嘶哑的痛哭变成哀伤的低啜,她紧绷的身体,也在这暖热的怀抱间,逐渐松软。

  他的怀抱,太温暖,像承接雏鸟的巢,把她啊,好好藏住了,让她可以安心脆弱,从他炙热的身体传递出,似有无穷的力量可以撑住她,似乎无声地叫她不用担心,他会稳稳托住她。

  这怀抱、这善待,令戴岩静感觉到,他好像是在跟她说,「没关系,我在。」

  「没关系,你哭,我在这里。」

  这个混乱、雷声轰隆的夜晚,是郑仁凯,看顾眼睛下雨的戴岩静。

  一直等到戴岩静哭累了,昏昏睡去后,他的双臂已快麻痹到无知觉。

  他将戴岩静放倒在床,调整枕头角度,盖妥被子,又抚她额头,确认温度降下来了,才安心退开来,站在床畔,隔着距离看她。

  她终于好好地睡去,睡在他的地盘。

  睡在连他自己都不爱待着的,冷清清的家。

  家,对他来说,没有好的回忆,只是一场又一场暴戾的噩梦。

  可是,现在,看着岩静睡在他的被窝里,他头一回感受到「家」这个名词,有了具体意义。

  原来家里有个喜欢的女人,是温暖的,是甜的。

  从她罝身处,无形中,流淌到他站立之处的,是一种漫着芬芳的幸福感,使他心中洋溢喜悦,被感动充满,他很踏实。

  经过整夜的折腾,戴岩静睡去了,高烧像火,焚着身体,汗不停。伤心也像有人在心脏放火,灼裂胸口,烫出大大的洞,徒劳的爱使她倒下,然而,也是在身心这样崩渍时,她才甘心放弃控制、抛弃思考,把自己交给命运,太伤,于是心破裂了,身体击渍了,然后,一直渴望爱她照顾她的郑仁凯,才终于能介入她的生命。

  在她软弱地臣服时,他照顾她,喊她喝水,她喝;要她吃药,她吃?,替她折汗,她不反抗。

  人,只有在很灰心时,才会放弃努力吧?

  于是,深沉的宁静,降临。真正的放松,光临。

  戴岩静好好的睡下了。

  郑仁凯很高兴,尽兴地表现对她的爱,很快乐地照顾她。

  他很欢喜,很满足,很有成就感。

  有个人可以疼爱,原来这么快乐。

  第18章(1)

  清晨五点,戴岩静一来,床畔的矮桌上,一盏黄灯,吐着微光。

  她觉得轻飘飘,很恍惚,全身好像蜕去了一层皮。刚要忆起吴志远令她心痛的画面,房外的讲话声,让她分心了。

  郑仁凯似乎在跟谁讲电话。

  「我已经把骨头捞起来了。」

  「有有有,小火都煮半个多小时了,这样可以了吧?对啊,你叫我用陶锅嘛,现在焖着就行了?嗯一一」有人在指导郑仁凯煮东西?

  房门开着,戴岩静看得到外面,白色的灯光,映着木头地板。

  她还闻到浓郁的排骨汤味。

  她打量着房间,墙上桂看巨幅的日本武士相,穿和服,手持刀,目光凛凛,有一成套的黑桌椅,椅背挂着打拳用的手套,白色衣橱,白色床铺,黑白色系,陈设简单的卧房,没一点女性味,更没有一点女性用品。

  从郑仁凯的房间看来,绝非是温良恭俭让的好好先生。

  他是否好战好斗?可是,很突兀,他在煮东西?

  一会儿,他小心地捧了一锅东西进来。

  「唉?正好,快,喝喝看我的粥,周杰说发烧只要喝热粥很快就会好。」戴岩静看他满身汗,彷佛刚历经一场战斗,他真有心,可惜,她没胃口。

  「我不饿。」

  「吃一点吧。」他坐在床沿,把粥捧近她面前。「你看,有排骨、有山药,我第一次煮,评监一下。」

  「我不想吃。」

  「我熬了两小时,对身体很好。」

  「我不需要身体好。」

  「一口吗?一口就好。」

  奇怪了,他干么?戴岩静瞅着郑仁凯,他干么这么低声下气?只为了哄她喝粥?印象中他们俩感情没这么好吧?

  郑仁凯舀一口递到她唇边。「来,喝一点,才可以吃药。」

  「我要回去了。」心情低落,她想回家。

  「不行。」郑仁凯放下碗,阻止她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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