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餐好不好?送玩具哦」
抬脸看了下母亲,得到允许,小女生才看着她,弱声说:「我可以吃蛋塔吗?还有卡啦鸡腿堡和柳植汁。」
「是肯德基吗?」她首次遇上这么小的被害人,心里也有些忐忑,担心用词不当,造成二度伤害。
小女生露出甜笑,点头说:「对,肯德基。」
「那……」林宥箴看着角落摆放的洋娃娃和侦讯娃娃,轻声开口:「阿姨现在去买,你跟妈妈在这里等我。那边有洋娃娃可以玩,等我回来,就有肯德基可以吃了,好吗」
「好。谢谢阿姨。」
软软的声音,听了心都软,她起身,尚未开口,社工先出声:「检座,还是我去买就好,你可以先用这段时间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我看她很紧张,让她先在这里玩一下,心情放松了,我比较好问话。」
她没接受社工的建议,小跑步回办公室,心里盘算着跟远新学长借一下车子,他应该会答应吧?
正要进办公室,却一头撞上正要走岀的身影,她退了步,尚未反应过来,手被对方拉住,稳她身子。「跑这么快?」傅远新的声音丛上方飘来。
「啊。」她看看他,发现他衣着端整,遂问:「学长要下班了?」
「晩点。我先去买晩餐,等等分局那边还会送监画面讨来。」他瞧着她,疑惑回:「我刚刚看法警来找你,仕么状况?」
「送减述程序案件的通报单给我。」她脸色有些沉。「才五岁的小妹妹,现在就在谈话室,我怕她饿,想先买晚餐让她吃。但他要用车,她是不是要问一下书记官有无交通工具借她?
傅远新自然记得她早上是搭他的车过来,便问:「你没交通工具,出去买不方便,我帮你买吧。五岁小妹……儿童餐好吗?」
默契让她眼一亮。「她有说她想吃肯德基的蛋塔、鸡眼堡,还有柳橙汁汁」
他点头。「等等帮你送过去温馨室。你呢?跟孩子—样吃快餐吗?还是想吃别的?我都要岀去一趟了,你千万别客气」
她想了想,也不做作。「既然这样,就麻烦学长帮我买一份套餐,除了生肉之外,什么餐都可以,饮料要去冰咖啡,谢谢。」
她笑一下,越过他,钻进力公室把抽屈里的饼干找出来后,再次回到温馨谈话室。小女生和母亲坐在沙发上玩着洋娃娃,情绪似是还不错。
见状,她未走近,与小女生保持几步距离,轻道:「妹妹,有个叔叔帮我们去买肯徳基了,等等就回来,阿姨这里有饼干,你如果饿了,就拆开来吃,好吗?」
「好。」小女生滑下沙发,走近林宥箴,接过饼干抱在手里。「阿姨谢谢。」转身爬上沙发,晃着两腿。
真是好的开始。林宥箴推来椅子,在小女生对面坐了下来,小心而温和地开口:「妹妹,阿姨问你,你跟谁住在一起?」
「阿公阿嬷,还有阿婶。」小女生把玩着饼干袋,眼神垂着。
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可以想见这孩子多怕那个人,否则为何漏掉了?
「只有这些人吗?还有没有其它人?」
「…」不回答。
第4章(2)
林宥箴思考一会,换个方式:「妺妹,阿姨想去你家找你玩,你要不要跟阿姨介绍你的家人?」
小女生抬起小鹿般的双眼,考虑一会,才说:「家里还有坏阿叔。」
「坏阿叔…」她看了看在案子进到地检署前,社工先陪同至医院所做的验伤报告。她再问:「是不是跟白雪公主里的巫婆一样,手上有毒苹果?」
「不是。坏阿叔才没有苹果,他都是拿那个……那个、那个……嗯…」
想了好一阵,才说:「啊,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看过阿嬷都拿那个洗我的奶瓶。」
奶瓶刷?她震愕。「他拿那个做什么,你知道吗?」
「洗澡。阿叔帮我洗澡。」
洗澡?验伤报告指出女童下体红肿破皮,难道是用奶瓶刷?「你都是阿叔帮你洗澡吗?」
小女生不答,两眼直盯着饼干。林宥箴微低脸,伸出手心,「想吃对不对?阿姨帮你打开。」
重新拿回已打开包装的饼干,往嘴里连塞了三块,才心满意足地开口:
「以前都阿嬷帮我啦,现在我中班了啊,我就自己洗,阿那个阿叔就说我洗不净,屁屁会臭臭,同学就会不喜欢我,然后他就说他要帮我洗。」
「你喜欢阿叔帮你洗澡吗?」
「我才不喜欢!」以摇头和重音表示她内心的抗拒。「阿叔毎次帮我冼澡,都用我屁屁,我跟他说好痛,不想给他洗,他就说下次看到我妈咪,要跟她说我不乖,那妈咪以后就不会来看我了。」
以见不着母亲来恐吓这么幼小的孩子,直是最恶劣、却也最有用的方式
「所以你就让阿叔帮你洗?」
「嗯啊,不然我就看不到妈咪了。」说完,天真地吃着饼干。
女童母亲似是意外孩子居然是因为扫心见不到自己,而被胁迫成了叔叔的目标,眼眶渗岀泪来。
林宥箴看着孩子干净的脸蛋,想着,当初监护权荇在妈妈那里,这样的伤害是否就能避?「妹妹,阿叔每天郫你洗吗?」
「没有哇,有时候换我帮他洗。」
林宥箴与孩子母亲、社工莫不瞪大眼,几平同号表情,就连制作笔录的女警也睁圆了眼珠子,同看着孩子。
「阿叔叫你帮他洗吗?」稍久的沉默后,林宥箴开口,音色微闷。
「嗯啊。然后我有跟阿嬷讲,说阿叔都会帮我洗澡,把我屁屁还有尿尿的地方用得好痛,阿嬷就说我乱讲话,还叫我不能讲给别亼听。」
所以,孩子的奶奶知情,但因为侵犯者是自己的儿子,于是牺牲孙女?孙女难道就不是儿子的女儿?林宥箴呵口气,稍缓情绪,再问:「除了阿嬷,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啦。阿嬷就叫我不能乱进,不然妈咪就不爱我了。」
又是利用孩子怕失去母亲的心理来造成孩子的恐惧。「妹妹,能不能告诉阿姨,你怎么帮阿叔洗澡?」
「阿叔就把他自己的裤子脱棹,问我他的小鸡鸡有没有大,还说要用我的嘴巴帮他洗,才洗得干净。」小女生忽然左右张望,然后放下饼干,从沙发旁的方桌上抱走男侦讯娃娃,扯下男娃娃的裤子,把男娃娃下体部位往自己嘴上贴。她动作熟练,似是早习惯这样的动作。「阿叔都站着,然后叫我张开嘴巴,就把他小鸡鸡塞到我嘴巴…」
至此,孩子的母亲已哭岀声来,她双手紧紧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不断道歉:「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发现的…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道歉的背后,于孩子是多大的不堪,对母亲而言,又是多深的不舍?
她知道这个母亲需要点时间平复情绪,孩子也需要休息,她更觉得自己该缓一缓心里的沉闷,她安静开门,走到外头呼吸点新鲜空气她靠上墙面,微微阖眼。她不知道,在台湾的某些角落还有多少孩子面对这样的残忍,好一点的,会有其他家属,甚至学校老师发现,然后赶紧通报,让孩子离开那样的家庭,但运气不好的,还要被胁迫多久?
儿童受虐,受性侵的案件,未重伤,未出人命,不会有人夭切、不会有媒体报导,政府当然无感,性侵犯岀出狱后再犯的机率也才会那么髙。她该怎么帮里面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