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笑不露齿,但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吴纾梨身上,明明很无聊,却耐着性子忍着。
忽然,她抬头,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但对习武的人来说,眼力好就是一件方便的事情,赵钦清楚地看见她朝他眨眨眼。
她知道他在看她。莫名的,赵钦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她知道了。”赵钦平静地说。
乌木警觉地往后一退,顺手拉了一把沥青。紧接着,他们听到赵钦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你们说说看,这个主意是哪一个蠢材想出来的?”
乌木、沥青同时不说话,这个主意可不是他们想的,而且那人肯定也没想过会被一个姑娘家察觉了。
九王爷不愿意参加,长公主拉下脸求他,甚至说有人献计说不会让人发现他的存在,只要他看几眼姑娘就够了,不用他亲自出面。
赵钦身边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度,偷看姑娘家,还被姑娘家给抓住了,这种憋屈的感觉真是磕碜人。
“小舅舅,这个位置好吧?我特意让人空出来的。”冤大头墨子安不知道此时某人正在怒火中烧,笑笑地走过来。
“真是好眼光。”赵钦嘲弄地说。
“咦,有人发现了?”墨子安惊讶不已。
“哼!”
“看这个姑娘脚步扎实,行走如风,看来是个练家子。”墨子安下定论道。
“外甥倒是看别的姑娘看得紧。”赵钦轻轻地说。
“我……”
“我那外甥媳妇可真是可怜了。”
“小舅舅,你可别乱说!”墨子安一时间有一种脑袋被浸在冰水里的恐惧。
“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跟姊姊解释我为何要先走一步吧?”赵钦如笑面虎地说。
长公主娘不好对付,但是他可以勉强扛住,但正面对上赵钦,墨子安觉得他完全没有赢的可能性。
在墨子安的沉默中,赵钦往外走去,刚走到外面,隔着一排高大的树木,他与吴纾梨不期而遇。
吴纾梨站在隐约的树影下,巧笑倩兮地望着站在正对面的男人,“公子,又见面了。”
跟在赵钦后面的沥青和乌木这次放聪明了,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屁大的声音。
“姑娘可知道恬不知耻如何写?”赵钦不客气地说。
“知道啊,公子想考究我的笔墨吗?”吴纾梨娇笑地说。
她的眼光令赵钦很不舒服,好像他是她的猎物。他沉下了脸,“你再这么盯着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
“虽然公子的武功很俊,可小女子的武功也不在话下。”吴纾梨笑着说。吴家的家训就是坚持,既然她跟这位公子有缘,一而再、再而三地见面,那她何不试试看呢。宴会上的男子她都觉得他们太弱了,她还是喜欢长得好看又强的男人,就跟眼前的公子一样。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还是第一回有女子这么大胆地回他说不怕,“你的胆子很大。”
“不大、不大。”她依旧笑咪咪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
透过斑驳的树影,吴纾梨隐隐地能看到他英俊的脸庞,心比上一回见到他还要紧张,跳得还要快。她深吸一口气,“敢问公子是何人?”
“赵钦。”
他报出名字之后,她安静了一会,姿势优美地行礼,“赵公子有礼了。”一顿,“小女子姓吴名纾梨。”
赵钦的食指微微一曲,唇角带笑,“本王是皇上最小的胞弟,排行九。”
这一回,赵钦如愿地在那一双明亮的水眸里看到了吃惊。她张着小嘴,“九王爷?”今天宴会的主角!
“嗯。”
“九王爷的身分珍贵。”吴纾梨轻轻地说:“想必眼高于顶,心中已有了未来九王妃的人选,看不上这里的庸脂俗粉吧?”
“吴小姐是想说自己也是庸脂俗粉?”想套他的话?真是一个聪明得令人不能掉以轻心的女子。
“自然,我的容貌是不错,但在看过大江南北的美人的九王爷眼中就只是庸脂俗粉了。”吴纾梨叹了一口气。
赵钦蓦然笑了,“你很有趣。”
“九王爷笑起来就更俊了。”吴纾梨喟叹一声,水眸紧盯着他不放,“老祖宗告诉小女子,若是遇到喜欢的便不要放弃,大可以写信给她老人家,但是我觉得,喜欢得自己行动才是。”
赵钦握了握拳,当年西北吴家曾经立下一个大功,皇上正愁着西北吴家不提要求,若是吴家老祖宗提了这个要求,只怕皇上不仅开心地解决了心中所忧,更恨不得将他打包送给吴纾梨了,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你在威胁我?”
“你们京城的人真奇怪,我说实话你不相信,我都说了,我自己会追你。”吴纾梨语末,唇角扬起明亮的笑容,“你要等我追哦。”
有一瞬间,赵钦觉得自己被一个麻烦的姑娘家缠上了,但是想到她说不托吴家老祖宗求皇上,那么他便没什么好怕的,他还不知道这京城除了两位至亲,他还会怕一个小姑娘。
阴暗的黑眸微抬,赵钦慵懒地扫了一眼她,还是和当初见到时一样,她的笑容始终明媚,令他的眼禁不住地微微眯起,她的笑容太亮眼了,“本王不喜欢你的笑。”
她却笑得更乐了,“你不喜欢,但你记住了。”
赵钦额头的青筋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个女人……
“而且我开心啊,我开心自然要笑。”吴纾梨笑得更欢了。
他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开心的!”
“当然开心啊,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婚配……”
赵钦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地黑了,身后的沥青、乌木在心中大大地给梨儿姑娘竖了一个大拇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2章(2)
在赵钦的脸色如墨汁的同时,不远处发生一阵异动,紧接着便响起一声惊呼声,“啊!”
本来笑盈盈的吴纾梨忽然敛起了笑容,猛地脚下生风地往那声音跑去。赵钦定定地看了一眼,抬起脚,却跟上了她的脚步,不远不近地追在她的身后。
吴纾梨看到吴耀武掉进了水里,一旁几个贵公子在笑着,其中有两个会武功,她只看了一眼,手便往腰上一抽,一根白狐软鞭便腾空而起,看似细细的软鞭,却在湖面上狠狠地划开了一道痕迹,极快地扬起,又在水花落下前缠住吴耀武的腰,啪的一声,将吴耀武甩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吴耀武不会游泳,这是吴家人都知道的事情,因为吴耀武小时候曾经落水过,极其怕水,虽然他的武艺不错,可一看到稍微有些深的水,他便两脚发软。
掉进湖里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等他从白茫茫的阳光中抬起头,确定自己没有被淹死,身上传来被甩的疼痛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手持软鞭的姊姊。他低哑地开口,“姊姊……”
“这几位公子,不知道我弟弟是怎么掉进了湖水里?”吴纾梨将软鞭放在手心里,眉眼微低,比低眉顺眼的大家闺秀多了一股不驯。
其中一个贵公子笑着说:“原来这位姑娘是吴耀武的姊姊啊,吴家果然是厉害,不仅男人习武,连女人也这般的厉害。”
“我弟弟是怎么掉进了湖水里?”吴纾梨低低地重复着,较之前多了一丝烦躁。
“呵呵。”一个会武的贵公子冷笑,“一个玩笑罢了,他不小心自己掉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