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眛请武护卫过来,是有一事相询。”何春娘神色柔婉的道。
她来这茶馆已好一会儿,正打算离开时,忽然从窗边觑见从对面酒肆走出来的武浩,心念一动,遂差了个丫鬟去将他请过来。
“不知何小姐有何事相询?”
何春娘抱着手里的绢帕,静默一瞬,轻启唇瓣吐出一句话,“你们世子当真死了吗?”
闻言,武浩心中暗惊,面上不动声色道:“何小姐为何会这么问,官署不是张贴了告示,说世子已遭贼人杀害。”
“他先前失踪,下落不明,如今才贴出告示,说他已死,但我怎么都无法相信,世子会就这样死于那些贼人手上。”幽幽说到这里,何春娘注视着他,“我想听武护卫亲口告诉我,他究竟是生是死?”
“何小姐为何不相信世子已死之事?”武浩试探的问。
“先前因世子误信他人所言,在我生辰时送了那些虫子给我,令我一时被吓得失了仪态,但我心中对世子……”
她先为自己那日的失态解释了句,接着面露娇羞的说,“我仰慕世子的风辨,我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武浩谨慎的不敢将世子仍活着的事告诉她,只说道:“世子是生是死我也不知情,那日瞧见官署贴出的告示,武某委实也难以相信。”
第7章(2)
何春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他们何家是勺江城中的名门望族,她身为何家大小姐,自幼便善于察言观色,是以她才能有本事,遮掩住自个儿的本性,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矜持温婉的模样。
前阵子她从父兄那里,得知了一些寻常百姓们所不知道的事,因此在见到武浩之后,便想问个清楚。
须臾后,她徐徐启口道:“倘若世子还活着,我有一桩秘密想告诉他。”说到这里,何春娘再透露一句,“是关于世子那些弟妹的事。”
闻言,武浩关切的急问:“你知道二少爷等人的消息,他们在哪里?”
“这事我只有见到世子才肯说。”
“我也不知世子现下是生是死。”武浩仍是没有松口。
“那就等你查明世子的下落再来找我吧。”说完,何春娘施施然起身离开茶馆。她希望祈兆雪还活着,希望他能扭转眼下的局面,因为如此一来,她才能有机会成为尊贵的侯府女主人。
“你说什么,还要发葬,可他没死,咱们拿什么来发葬?”坐在书房里,严宝婷纳闷的询问坐在一旁的男人。
她这回能如此顺利掌握住整个侯府和勺江城,靠的不是自个儿那软弱没用的丈夫,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全是靠着他替她运筹帷幄,除掉了祈远,就连祈兆雪也被逼得逃亡在外不敢回来。
男人温言说道:“既然发布了祈兆雪的死讯,岂能迟迟不发葬,这会让百姓起疑,至于发葬的尸骨,随便找个身形与他相似的死囚,只消把他的脸划花,当成是被那些刺客所毁,就能掩人耳目了。”
“好,这事我差人即刻去办,你先前张贴告示,发布他的死讯这一手,可真是妙,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已死,倘若他再出现,也只会被当做是假冒的,成不了事。”
对他提供的这计谋,严宝婷赞不绝口。
身为都尉之女,虽是女儿身,但她自小就有凌云之志,不甘于只躲在后宅里相夫教子。半年多前,这男人主动相帮,为她献上不少计谋,让她有机会一步步实现自个儿的愿望。
只要再除掉祈兆雪,就再也没有能阻碍她之人,届时这整个南风侯府就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将是大宁王朝南方这一块疆域的新主人。
男人离开前提醒她一句,“如今祈兆雪逃亡在外,行踪不明,他那两个心腹手下,别忘了找人去盯着。”
“你放心,我早已派人盯着他们了。”
砰地一声,在汤晴光第八次将药炉炸了之后,郝望委实再也受不了了,挥着那柄首金扇子撵她离开。
“你瞧瞧这才几天,你就毁了我八只药炉,你这丫头没有炼制毒药的本事,别再来祸害我的药炉了,往后你想要什么毒药,四师叔给你就是了。”
汤晴光不想就这么放弃,“可是我爹说……”
“别拿你爹来吓唬我,这会儿就算他亲自来,我也教不了你,让你爹自个儿教教你去。”说完,郝望不客气的将她推出他的炼药房。
见她噘着嘴杵在门口不肯走,郝望想了想说:“你若想那小子,就下山去找他吧。”
“谁想他了。”
“哟,我都没说名字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郝望那张憨厚的圆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被师叔取笑,汤晴光颊畔飞上一抹嫣红,回了句,“我也是随口说的。”
她才不想跟四师叔承认自个儿这阵子确实想祈兆雪了,想着他处理完府里的事了吗,可抓到那要害他之人?还有,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来九狮山?她都等得不耐烦了,哼,他要是再不来,她就不等他,自个儿下山去玩了。
“还嘴硬,这阵子也不知道是谁,老跑到谷口去张望。”
“我是在看二师叔什么时候回来。”
“你二师叔被人缠住了,没这么快回来。”
“是谁有本事缠住二师叔?”汤晴光好奇的打探。
“当然是女人啦,说不定他眼下正沉溺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
“二师叔才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南风侯的病还等着他去治呢。”她接着说道,“要不四师叔你告诉我二师叔在哪里,我去找他。”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带着二师叔,名正言顺的去南风侯府找他了。届时祈兆雪看见她大驾光临,哼哼,还不知要有多高兴呢。
郝望笑呵呵的戳穿她的小心思,“我看你是想借机去看祈兆雪那小子吧。”
汤晴光张口正要说什么,这时一位刚回谷的师兄经过,听见两人的话,顺口说了句,“祈兆雪?他已经死了。”
“什么?八师兄,你再说一次!”汤晴光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祈兆雪己经死了。”
“八师兄说的可是南风侯世子祈兆雪?”她再次确认。
“没错。”
“这不可能!”她不相信。
“但我回来那日,勺江城确实已张贴出世子遇刺身亡的告示。”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死的……”汤晴光脑袋一片紊乱,反反复复的说着不可能,胸口彷佛被什么堵着,她觉得有些难以喘息。
祈兆雪那张英朗端正的面容,在她眼前浮现,她耳边响起他那时向她求亲的声音——
“你这一路上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如此浓情厚意,我岂能辜负你这一片心意,以后咱们成亲,我一定待你好,什么事都顺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
“窈窕椒女,君子好逑,我要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
他要她等他,她一直在九狮山上等着他来,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先前他们都能在万杀盟的追杀下逃掉,这才分开多久,他怎么会被杀死了呢,没她在身边看着他,他就蠢得被人暗算了吗?
那日他问她要不要嫁给他,她都还未回答他,他怎么能不来?
这阵子以来的殷殷期盼,在这瞬间,随着祈兆雪的死,成了一场空,她整个心彷佛塌陷了一块。
郝望瞅见汤晴光在听闻了祈兆雪的死讯之后,整个人宛如失了魂,只是喃喃自语的说着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