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南风侯不会有机会知道你是怎么死在我手上,何况……”他阴恻恻地冷笑两声,没再说下去。
听出老者早已知晓他的身分,却丝毫不顾忌他爹南风侯,祈兆雪急得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汤晴光,情急之下,他心念一动,仰起脸说道:“你儿子是我杀死的,与她无关,你放了她,我愿引颈就戮。”
闻巨,汤晴光脸色揪变,“祈兆雪,你在说什么?!那少主才不是你杀的!”
“是我所杀。”为了护住她,祈兆雪回头朝她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再说了。汤晴光心绪震动的望着他,他竟不惜揽下这桩自个儿压根就没有做过的事,宁愿一死,也要保护她。
那老者见他们死到临头,还眉来眼去,怒道:“哼,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都给我去死吧!”他手持一把剑,先刺向挡在汤晴光身前的祈兆雪,要将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活活折磨至死。
“不——”汤晴光骇然的尖声嘶喊。
就在那剑即将刺到祈兆雪时,突然飞来一枚石子,震开了那把剑,下一刻,两名男子施展轻功而来。
瞧见来人,汤晴光面露惊喜的大喊了声,“四师叔,小师叔,救我,这老头想杀了我们——”
“师叔瞧见了,师叔来了,没事了,别怕。”被她唤作小师叔的安临意朝她哄了声,抬手一挥,瞬间就将架在她颈子上的那把刀挥落。
同时,围在她身边的那几名杀手,也在顷刻之间倒地不起。
而她四师叔郝望也救下了祈兆雪,站在老者面前,拱手朝他笑呵呵说道:“赖盟主,久违了,自独水山上一别,已有数年不见,见到赖盟主身子骨依然安康,郝某甚是欣慰。”
当年在浊水山上,他被朋友找去调解一桩江湖事,说了一番话,把这万杀盟盟主给气得拂袖离去。
老者听他一提,自也想起了那时的事,面黑如锅,嗓音阴厉的警告他,“郝望,老夫要报杀子之仇,你别多管闲事。”
郝望那张看起来憨厚的圆脸上仍是堆着一脸笑,边说边挥动着手里那把用贡金打造,能晃花人眼的金扇子。
“哎,你方才没听见吗,那丫头喊我和临意为师叔,就冲着这声师叔,咱们岂能让你当着咱们的面,杀了咱们的师侄,要是让我那青闲师兄知道,咱们对他宝贝闺女见死不救,怕不活机了我们的皮不可。”
闻言,老者吃了一惊,“你说她是鬼见愁汤青闲的女儿?”
以武功而论,他不惧郝望与安临意,但倘若她是汤青闲之女,便让他不得不忌惮几分。
汤青闲之所以被人称为鬼见愁,是因此人武功奇高,深不可测。
早年他行走江湖时,曾单独挑了数个帮派,还有一个虎门帮,据说是因为伤了他一个师弟,结果便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江湖中人皆传说是他杀了虎门帮上下一百余口人。
而后汤青闲又独自灭了骆山上一窝两百余人的山贼,接着一人剿灭横行在海城一带的数百名水寇,自此之后,江湖人便称他为鬼见愁,意指他武功高强到连鬼见了都愁。
但十几年前他已退隐,鲜少在江湖上行走,如今乍闻眼前的小丫头竟是他的女儿,老者惊疑不定。
虽顾忌汤青闲,但杀子之仇让老者那张瘦长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不愿就这么放过他们。
附见他那布满杀意的神情,郝望笑呵呵再慢声说道:“当年虎门帮砍断了我六师弟一条胳臂,结果虎门帮一夕之间倾覆;晴光可是我青闲师兄唯一的闺女,要是有人想杀了她,可就不知我师兄会做出什么事来,届时,只怕没人能拦得住他,还望盟主三思。”
正在为祈兆雪敷药的汤晴光,听见两人所说的话,心中惊讶,她从不知道她爹竟还有个外号叫鬼见愁,且从他们的话里,听起来爹似乎威名赫赫,就连那万杀盟盟主也有所顾忌,但这些她却从不知道。
爹性子严肃,沉默寡言,镇日里板着一张脸,只有在娘跟前脸色才会好些,因着当年娘生她时难产伤了身子,平素里爹见到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常没好脸色,她毫不怀疑,倘若娘和她一起落进水里快淹死了,爹一定毫不犹豫先救娘。
在九狮山上,人人都很敬畏爸,就连那位顽童般的师叔祖,每回只要瞧见爸,也都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态,摆出一脸正经的表情,其它的师叔和师兄们更不用说了,没人敢在背后说起爹的事,故而她对父亲往的事迹并不知晓。
老者听见郝望的话,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座?”
郝望仍是一脸的笑,“我是好意劝告你,且我同临意再不济,也不致于连个师侄都护不住。”有个凶名在外的师兄,平素里拿着师兄的名头来吓人,呵呵,可好用极了,能驱魔避邪。
老者咬牙切齿,“他们杀了我儿子,你要我就这么放了他们……”
听到这里,汤晴光脆声道:“我们没杀你儿子。”此时仗着四师叔和小师叔都在,她仰起脸,忿忿的瞪着万杀盟盟主,“你蠢呀,我们与你儿子先前连面都不曾见过,怎么杀他?”
她接着说出当日的情况,“那日我们在破庙里休息,他的尸首突然就从梁木上掉落,胸口上还插着一柄匕首,结果你手下那些没脑子的杀手,一进破庙里见到他的尸首,就嚷嚷着说是我们杀他的,你们也不想想,他胸口上插了一柄匕首……”
汤晴光边说边握着拳头,佯作握着匕首的模样,冷不防狠狠朝站在一旁的祈兆雪胸口刺去,祈兆雪下意识的侧身避开,让她虚握的拳头插偏了。
示范到这儿,汤晴光接着看向老者,“你看见没有,若非是亲近熟稔之人,是不可能有机会一刀正面刺入他的胸口杀死他。”
她接着说出自个儿的推测,“所杀他的凶手定是与他熟识之人,趁他不备时下的手。”
因郝望和安临意在这儿,那老者没再打断她的话,让她一口气说完,听毕,他脸色阴寒得骇人。
儿子的尸首被带回来时,压根就不见她说的那柄匕首,身上还有不少伤痕,倘若她没说谎,那就是有人蓄意欺瞒他,在儿子死后,为隐瞒他真正的死因,又在儿子的尸首上增添伤口,以掩人耳目。
而能做到这些的人,自然是把儿子的尸首带回来之人。
他暴怒的命令一名心胯,“你去将红长老和那日在破庙里见过少主尸首的人,全都给我绑到大殿上。”
那人应了声,转身带走了十几名杀手。
见万杀盟盟主对儿子之死似乎已心里有数,郝望笑吟吟拱手说道:“既然盟主已明白杀死令公子的是另有其人,那咱们就不多叨扰盟主处置凶手了,告辞。”
“那丫头你们可以带走,但那小子必须得留下。”老者指向祈兆雪,他答应了潘宗民要取他小命,不能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到勺江城。
郝望眯着眼笑道:“这位可是南风侯世子,先前他遭万杀盟追杀之事,已传到南风侯府去了,据闻南风侯得知后非常震怒,已派了侍卫前来接应他,你若杀了他,纵使你手下杀手数百人,也难以抵挡南风侯麾下的千军万马,盟主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这事是他与临意前来扶摇城的途中,听一位消息灵通的江湖朋友所言,当时他也没在意,此时正好顺手拿来救祈兆雪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