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颜隽被送进手术室。
沈观联络祖母与母亲,等待她们到来时,张金山那个叫阿三的手下,突然与其他小弟压着两名男子来到医院,交给前来调查事发经过的警方。为了不影响医护人员工作及打扰其他病患家属,警方将一行人带回警局制作笔录。
阿三说他们跟踪沈观多日,为的是找出那藏在背后操弄一切意外的主使者,怎料还没揪出对方,就先遇上颜隽出意外。他们发现颜隽中枪,随即去追那机车骑士,拦了人带回事发地点时,颜隽刚被推上救护车,他们遂压着开枪骑士随在车后。
沈观当时没看清骑士与后座乘客的脸,也未看见他们之中谁开的枪,但比对现场目击民众说法,确实能证明是后座乘客对颜隽做了枪击动作,再有警方从他身上捜出了枪枝与子弹,可谓证据确凿,两人却不愿承认受人指使,直至接到通知的家人赶来,加上警方晓以大义,开枪的那人才供出他是为义气而替邹宜平出面教训沈观,但误伤颜隽。
张金山收到讯息带了人来关切,情况变得更为复杂。她从警局出来,再由张金山那行人送她到医院时,已近凌晨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张金山陪她找到病房,在门口遇见黄玉桂与王友兰,一时间场面变得尴尬。
「张金山?!」黄玉桂抓住孙女手臂,「你怎么会跟这个卒仔一起过来?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找你麻烦是不是?!」
似乎是第一次看见祖母这样不安惊惶。每每谁提及父亲当年相关人事物,祖母总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彷佛早已对那些恩怨释怀,甚至时常劝慰媳妇莫再提过往那些事,可此刻她的模样却有些歇斯底里,像被踩了尾的猫。
「阿嬷,他没找我麻烦,抓到那两个开枪嫌犯的人是他的手下,我们是在警局遇上,你不要担心。」她按住祖母的手,安抚轻拍。「我等等再跟你解释。」她并没留意到现场还有两张生面孔,直接开口询问王友兰:「妈,颜隽怎么样了?」
王友兰道:「一颗子弹穿过腹壁,另一颗打中大腿,医生说庆幸两颗都没伤到内脏和动静脉血管,帮他做了伤口清创和缝合手术,说只要好好休养,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能归位,呵口气,她问:「能进去看他吗?」
「人还没醒。」王友兰看了看掩合的门板。「他弟弟在里面。」
「他弟弟?」她诧问:「他弟怎么知道的?」
「我通知的。沈太太电话联繋我,说阿隽中枪送医,他联络人也就只有他弟弟,所以我马上通知他弟弟下来看他。」看出她眼里疑惑,男子自我介绍:「我是颜隽的老板,也是两位沈太太的老朋友。」
「之前跟你提过的简叔叔。你爸刚离开那段时间,除了警方派的人之外,就是他跟他同事来保护我们的。」王友兰简单解释。
沈观现在只关切颜隽情况,颔首致意后问:「像他这样受伤,你们公司应该会协助他,直到他康复出院吧?」
「那是当然。我都有帮员工投保,等他能出院那天,跟医生要个证明,我会帮他申请保险理赔。」简老板拍拍身旁高大结实的男人。「这位是为沈小姐安排的新保镳,姓池,池塘的池,平凡平,君子的君。」
「为什么要有新保镳?」她明知故问。还抱有那么点希望,希望身边那个人还是原来那一个。
简老板愣了一下,才说:「虽然医生说阿隽的伤没伤及要害,但也不是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他要回到工作岗位可能没那么快,所以现在就由平君接手阿隽的工作。」
「我不习——」才出口便停顿。他确实受了伤,她目前也的确需要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她坚不换保镳只会给彼此添麻烦。「他一样住在我那里?」
「这完全看沈小姐的意思与需求,能够贴身保护对你而言最好,你若有隐私考虑我们也不强硬。」简老板稍思考,又说:「其实沈小姐大可放心,我们的保镳都有签保密条款,不会对外透露雇主任何隐私。」
「我看还是住进去好啦,阿颜隽住你那里不是也跟你相处得不错?」黄玉桂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孙女。
「那不一样。」沈观脱口。
黄玉桂一愣,王友兰接话:「哪里不一样?」
沈观见一行人打量着她,面上略浮热意。「那就让池先生住到我那里吧。」
「这样就对了。」简老板点头。「我刚刚听沈太太讲了情况,看起来应该也快破案了,现在就等警方找到那个幕后藏镜人,但也就是这段时间才特别需要小心,就怕对方狗急跳墙,做出更粗残的事来。」
他不是第一个提醒她邹宜平可能狗急跳墙的人,沈观明白这道理,否则颜隽今晚不会中枪。想起那人,还是想进去看看才安心,她开口:「我进去看看他,问问他弟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也去看看。」简老板带着池平君,与沈观一道进入病房。
沈观一离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张金山一行人便显得突兀,王友兰不是很客气:「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张金山有数秒尴尬,但到底是见多了世面,很快反应过来。「嫂子你也别这样,好歹你女儿是我送过来的,开枪的两个歹徒也是我手下抓到的。再说当年大华兄那事又不是我干的,我还被他坑了笔钱,弄到郑智元对我很不谅解。」
「跟郑智元一挂的人还能是什么好角色!」说话的是黄玉桂,一贯慈蔼的面容此刻看来有几分狰狞。
张金山皱眉。「伯母这样讲就不对了。大华跑来诈赌,我们还要装惦惦?」
「他没代没志诈什么赌?若不是阿元仔当年无情无义,把人利用完了就踢一边,我们大华会那么生气?」
「那是大华跟阿元仔两人之间的事,跟我又没关系,伯母把罪算在我头上,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
「大华那么肖年就这样走了,对我就公平?对我媳妇我查某孙就公平?」黄玉桂显得激动,王友兰靠近轻拍她背,劝道:「妈,你别激动,我来跟他说。」
「阿人走就走了,现在跟我讲公平有什么意思?」张金山亦是不耐烦。「我也感觉很委屈,他们两人的恩怨牵拖我干什么?」
「那你讲,你的人为什么可以抓到开枪嫌犯?事情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面对这可能牵涉丈夫枪杀案的男人,王友兰从方才至这刻,都未给过好脸色。
「我故意安排?」张金山一脸见鬼的表情,「嫂子,先不说我已经收脚洗手,我没事去整一个保镳干什么?」
「那不然主使者是谁?」
张金山以为这对婆媳应该清楚整个事件的进度发展,这会才发现或许沈观并未让她的亲人了解太多。他吁口气,如实说出他方才在警局听见的那些,不管是来自沈观或是开枪嫌犯供称的讯息。
听了经过,婆媳俩介意的却非张金山手下为什么会恰好抓到开枪嫌疑犯,而是幕后主使者的邹宜平。
「你说宜平?你青菜讲讲。」黄玉桂不愿相信,那女生嘴甜又热情,哪里像是整个案子的主谋?
王友兰的态度也明显。「她跟我们阿观是好朋友,也无冤无仇,人又乖巧,没事对付阿观做什么?你不要随便找个人替你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