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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是不是我走得太快,你脚又疼了?」关子悦质问,无视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冯玉脸上。「就跟你说待在家里就好,何必跟我出门?要是二度受伤怎办?」

  「是啊,大哥,都说子悦有我陪就成了。」

  冯玉还来不及使苦肉计,目光已经含冰瞪去。冯珏这家伙,这句大哥还真是该死的一语双关,不是普通的刺耳。

  「现在怎么办,要回去吗?」

  冯玉瞬间变脸,神色凝重地道:「不成,你不是说要山上看些受伤的小兽,要是不跟着,你要是受伤了,那可怎么好?」虽说他压根不想来,可是为了她也非来不可,总不能让好处都被冯珏端去吧。

  「不会,大哥,我都说了,我是来看顾它们的,它们怎会伤我?」其实,她有个从未对人提起的秘密,她希望可以一直藏着,压根不想被发觉,但他们老是这样跟着,难保不会被看出端倪。

  「不管怎样,让我跟着吧,别嫌我累赘。」他语气近乎卑微地道。

  「胡说什么,什么累赘。」关子悦软声低斥着。「既然大哥要跟,那就走吧。」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主动地牵着他的手。

  冯玉僵硬了,下意识要甩开,可一想起亟需得到她的信任,他硬是忍住甩开的冲动,僵硬地任她握着。

  他感觉她的手小小软软的,滋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余光瞥见冯珏讪笑的眼神,教他努力地主动地握住她的手,那细嫩的小手,彷佛只要他再多使一分力就会受伤似的。

  他整个人都很紧绷,死盯着交握的两只手,直到感觉到强烈的目光,他才抬眼望去,岂料对上的是关子悦疑惑的神情。

  这又怎么了?是她主动,他不过是配合罢了。

  「走了。」她垂着脸淡淡地道。

  冯玉被她牵着走,想看她的脸,她却始终低着脸,教他读不出思绪。

  这是怎样?她不喜欢吗?难道要他放手?

  不……除非她主动甩开,否则他不放手,至少要作足戏给那家伙难看。

  一行四人走过了一大段的崎岖山路,转过了山坳处,在一大片半人高的树丛后头,冯玉看见了——

  「哇!」后头的止戈忍不住大喊出声,就连冯珏都错愕地退上一步。

  「阿虎,今天好点了没?」她想要向前,却发现走不动,一回头才发现冯玉钉在原地,自己还牵着他的手,然她手一放,他却没放手,依旧握得死紧。

  「大哥?」

  冯玉双眼死死地瞪着那只比她还庞大的老虎,瞧那老虎只是懒懒地躺在地上,他才勉强自己开了口。

  「告诉我,你不是来看它的。」那绝对不是小兽!

  「我就是来看它的,这还是我头一次可以近距离地靠近老虎呢。」她说着,开始扯着他的手。「大哥,放开我,我是来看它的伤势的,昨天我帮它换了药,我必须看看这药到底适不适用。」

  「药……」他喃喃说着,果真瞧见老虎后腿上扎着布巾。

  天啊……这个小姑娘是哪里不对劲,她竟然在医治一只老虎!

  她到底知不知道老虎是会吃人的!把它的伤养好,顺便供它一顿饱吗!

  「放心,阿虎很温驯的。」关子悦没好气地道,见他还是不放手,于是喊着,「小吉!」

  一听她又唤着古怪的名,冯玉立刻戒备,怀疑一会又会有什么猛兽出现,然,几乎是同时,他瞧见一抹红从矮丛里窜出,一下跃进她的怀里,毛茸茸的触感滑过他的手背,然后他看见——

  止戈立刻上前托住他的背,道:「爷,脚又疼了吗?过来这边歇会吧。」他知道,主子已经是惊吓到连声音都叫不出了,为免让他丢了面子里子,这会就交给他处理吧。

  没有办法,主子怕毛,喔不,主子怕有毛的畜牲。

  冯玉僵直的任由止戈拉着往后几步,双眼死死地瞪着她手中的狐狸,想起那天在溪畔,他就是瞧见这该死的狐狸!

  他要离开这里,他无法跟这些长毛的畜牲共处!

  「爷,冷静点,冯二爷在看你了。」止戈附在他耳边低语着。

  冯玉额际滑下了冷汗,咬紧牙忍住扎进心底的恐惧,不让冯珏看出他的弱点。

  该死……等回去,他那二弟就准备领家法了,都是那个混蛋害他落下这毛病!

  愤愤忖着,见冯珏一脸冷肃地调开目光,他顺着望去,就见关子悦抱着狐狸走到那老虎的身旁蹲下。

  那一幕,直教他的心都快要凉了。

  不要……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千万别在这当头出事!

  然她没听见他的祈祷,她摸了摸老虎的头,像是在和它说话,一边打开布巾审视伤口,随即喜笑颜开地又摸了摸它的头,然后它张开了嘴——

  「子悦!」冯玉挣脱了止戈的搀扶,冲向前,却见那老虎不住地舔着她的脸,甚至用头蹭向她的怀里,俨然像只大猫,要不是身躯太大,恐怕是有意在她怀里打滚撒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他愣了,就连冯珏都傻眼了!

  一整个下午,冯玉冷汗不止。

  当然不纯粹是为了关子悦异常大胆的行径,更是因为这不知道打哪窜出,压根不怕人,而且一直窝在他脚边不肯走的兔子!

  这该死的兔子到底是把他的脚当成什么了?它要是敢啃草啃到他脚上,他今晚就吃兔子大餐!

  「好了,已经差不多了。」将手边最后一只野兔打理好,就着一旁的水洼随意地流着手,关子说开始整理着篓子里的各样药草和换过的布巾。

  冯玉闻言,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地活了。

  但如果可以,他也想学冯珏那个心思狡诈的家伙帮关子悦收拾东西,但原谅他,他光是为了克制自己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大哥,脚疼好些了吗?」收拾得差不多了,关子悦才蹲到他面前询问着。

  冯玉垂眼看着那只窝在他脚边一个时辰的兔子终于转移阵地,投入关子悦怀抱,好恨他为何不在一个时辰前装疼把她唤来,让自己白白痛苦了一个时辰?

  「大哥?」

  「没事,已经好多了。」对,只要那只兔子滚远一点,他马上就能恢复正常。

  「大哥,你的脸色不太对。」关子悦将兔子抱进怀里轻抚着,偏着螓首打量着他。「明明就脸色苍白,脸颊却又潮红着。」

  冯玉微勾眉角。「对喔,你是个大夫。」

  整个下午就如她所说,她是上山看顾受伤的牲畜,她果真很俐落,为动物敷上不知名的药草,绑着布巾的动作有模有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头一回这么做。

  「呃……也不算大夫。」她是兽医,只治动物,治不了人,顶多是能看出一丁点皮毛。

  「可是你却将那些牲畜照顾得极好。」他噙笑微闭眼,缓慢地调匀气息,袪散身子的不适。

  「之前山崩时,有些动物闪避不及,多少受了点伤,如今有人上山开采矿石,反倒逼得这些动物无路可去。」唉,哥哥们都说她是福星,但是哥哥们压根没瞧见有些福,有些人和动物是无福消受的。

  那些福,通常都是祸。

  「你该不会长年茹素吧。」瞧她说得挺悲天悯人来着。

  「小时候是,后来被我大哥强迫吃了肉,也就这样荤素不分地吃了下来。」她苦皱着小脸,随即又漾起怀念的笑意。

  「你大哥是对的,牲畜自有它的生存之道,一如地上的一草一木,而会动的是生命,难道不会动的就没有生命?你听得见屠宰时的哭声,有时用心听收割五谷时,那些根茎同样在哀号,也正因为如此,食用之材必不能浪费,你吞下的每一口都是旁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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