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她的脸,他熠熠生辉的黑眸直望入她眼底,温柔而低沉道:「别生气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飘饮;天下美女再多,我所认定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压下灼热的唇,他给她一个缠绵深情的热吻,这个吻除了他惯有的狂野专制外,还揉合了更多的怜惜悸动,令人心醉的甜蜜柔情┅┅他的吻令她意乱情迷;他炽热的瞳眸更令她心神荡漾,所有的怒气瞬间化为缕缕柔情;她低叹一声,在弃械投降前,紧捉住最後一丝理智道:「我不喜欢你再接近其他的女人┅┅」
「我保证!」他着火般的双唇吸吮她的唇瓣,含糊不清道:「以後有宴请女宾的场合,我一定带你出席┅┅」另一个更火热强烈且令人晕眩的吻也毫不停留地向她袭来了┅┅
※※※
雪光初霁,皑皑雪地,有几株傲然独立的寒梅正吐露芬芳。
大清旱,旭烈毅带着羽黛骑马至郊外绕一圈後,便入皇宫处理政事。羽黛身体弱,吃过午饭後便又小睡片刻。在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一缕悠扬的萧声,由远处传来┅┅
萧声时而悠扬清越、时而洒脱奔放,片刻又转为婉转缠绵┅┅如行云流水般,令人意随萧音飞扬┅┅而一首首羽黛最喜欢的曲子,也娓娓地传过来,由《高山流水》、《听泉引》、《列子御风》、《沧海龙吟》┅┅至《梅花三弄》┅┅吹萧者将情感全融入乐音中,乐音雄浑豪放且清场婉转┅┅技巧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每个音符皆那麽扣人心弦,直捣入闻者最深处的情绪┅┅羽黛由睡梦中惊醒,不是作梦!
真的有萧声,她最锺爱的江南丝竹声┅┅萧音似乎来自观雪楼外的寒梅林,羽黛拢拢秀发,被上外袍便循声找来┅┅只见古梅下,一头扎土耳其蓝头巾,体形高大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在树下吹萧,他吹的正是一曲《潇湘水云》,浑厚的内力将这曲子吹得气势磅礴,如云飞水涌般畅快潇洒┅┅
羽黛站在後面,几乎听痴了。他是南方人吗?不然为什麽会吹这长城以南的曲子?一首首的乐曲把羽黛压抑已久的乡愁全勾出来了┅┅
老天!她是多麽怀念这些曲音,每个熟悉的音符都可让她想起长安的一切┅┅父亲在江南还有栋临西湖的别苑┅┅每年新荷初绽时,父亲总会带大娘和娘及自己,下江南观荷赏景┅┅在西湖边,疼爱自己的大娘一曲曲地教她这些丝竹乐曲┅┅天!她好怀念她的家人!她的长安、她的烟水江南。
羽黛浑然忘我地听着,不知泪水早已占据自己的眼眶┅┅直到吹萧者一曲既罢,她才回过神来,悄悄移动脚步想走,但细微的声音却已令那男人转过身来。他微笑地、毫不意外地望着羽黛,彷佛早就知道她站在後面一般。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羽黛匆匆地道,提起裙摆就想走。
「等等!」那人却更快地挡在她面前,神情洒脱地微笑道:「姑娘请莫害怕,在下伊利崎,来自新罗国;你想必就是羽黛姑娘吧?」
羽黛诧异地抬头看他,更暗吃一惊┅┅他的眼珠是湛蓝色的,他不是汉人!不是来自江南?!伊利崎┅┅
这名子好耳熟,羽黛想起来了。
「原来是伊利崎王子,」羽黛盈盈朝他行礼,「谢谢你在鄂嫩河畔救了我。」旭烈毅曾告诉她,伊利崎在河畔救回她的事。
「区区小事,姑娘切莫放在心上。」伊利崎动容地、赞赏地凝视羽黛沉鱼落雁的绝美脸蛋┅┅夜晚见到她时已惊为天人,今日在冬阳下,她的美更是清丽绝伦,肌肤赛雪、眉目如画┅┅美得教人屏息、教人失魂。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犹蛴,齿如执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伊利崎总算可以想像,汉人的《诗经》中,所描写的是如何一位娉婷绝尘、艳冠古今的楚楚佳人了。
今天天气较不冷,故羽黛仅着乳白绘蝶纹的绸缎丝袍,她的衣着仍以江南式的剪裁,长长水袖倾泄而下;外罩乳白的雪袍;一身的素白淡雅,在雪地中亭亭玉立,彷如千年梅树幻化而成的梅精┅┅
旭烈毅最爱看她穿雪白的衣饰,他喜欢看她的飘逸绝尘、淡雅怡人。伊利崎的蓝眼全是赤裸且直接的爱慕之意。这人的眼神怎麽如此放肆?羽黛粉脸一红,微恼地白了他一眼後便想走┅┅
伊利崎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姑娘请留步,」伊利崎拦下她,举起手中玉萧道:「我听毅说姑娘来自南方;在下亦稍通音律,是否有这荣幸为姑娘奏上一曲《渔舟唱晚》?」羽黛双眼一亮,她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你会吹《渔舟唱晚》?」伊利崎微笑道:「除了刚才所吹过的曲子外,在下亦略通《渔舟唱晚》、《岳阳三醉》、《秋江夜泊》或《春江花夜月》┅┅任姑娘选点。」
「你并不是中原人呀,为什麽会这麽多南方的曲调?」羽黛注视他的蓝眼睛。
「我虽为新罗国之王子,但因是次子,不用继承皇位;故思想开通的父皇允许我自幼即四处游览、增广见闻,除了西域诸国、大食、波斯之外;我还数次南下中原,并在江南住了一段日子,拜蜀派的平湖老人为师,学习了不少丝竹乐曲。」
「你去过中原?」羽黛如遇故乡人般地兴奋,「那你┅┅一定也去过长安、洛阳这些城市了。」
「当然。」伊利崎朗朗一笑,「除了风光旖旎醉人的江南外,我也游历了长安、洛阳、终南山、骊山┅┅等名胜;中原山水之美,令人叹为观止呀。」羽黛欣喜地与他交谈许多故乡的风土人情,这是这麽多日子以来,第一次有人可以和她聊起她日夜思念的家乡┅┅
《高山流水》的琮琮旋律已在她脑中盘旋,她轻移莲步至亲雪亭廊下,掀开古筝的琴罩,一连串美妙悦耳,清脆幽远的琴声已由她指尖流泄出来。
正是《高山流水》。伊利崎饱含笑意地望着她,举起玉萧,也和着吹奏。这个曲子以萧、筝来合奏更是天衣无缝,无比和谐。萧声空灵清越,琴声灵巧多变。巍巍高山,若隐若现;洋洋水势、浩浩荡荡┅┅全曲旷达放逸,超脱潇洒。
整个人,彷佛已化为凌空翻飞的野雁翔翔在高山流水间。一曲既歇时,两人都有意犹未尽之意,仍沉醉在乐声中。
伊利崎缓缓吟出白居易的诗:「「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我也曾学习古筝,但今日聆听姑娘之琴音;才知何谓出神入化。」
「王子过奖了,」羽黛拂去额上细致的汗珠,嫣然一笑道:「今日闻君萧管曲,如听仙乐耳暂明。你高超的技巧,已把这曲子所要表现之清啸山林、不染尘埃之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伊利崎的笑声更加灿烂飞扬,「蒙姑娘不弃,在下愿再次献丑,奏上一曲《鸥鹭忘机》。」
他正要举起玉萧时,一个冷峻冰寒的声音传过来:「羽黛。」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旭烈毅面无表情地站在廊下,由他发上的雪花来看,他已站了好一会儿了。
他大跨步步向羽黛,把身上的雪貂袄为她披上,充满占有性地环住她的肩,「你病体才刚好,不该在户外坐这麽久的,回房吧。」捉起羽黛的手,果然,她的指尖已微微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