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圣谕总算抬头道:“王姊,对我来说你一直是值得敬重的长辈,不是下属。”
“那么,就让王姊偶尔多管闲事一下吧。”
“王姊想说什么?”
“你跟茵茵的事情,我看在眼底,之前什么都不说,是觉得感情的事情外人介入不太好,但,这是第二次了,你第二次推开茵茵,这就罢了,可你看到茵茵的离职申请书仍执迷不悟,我实在无法再忽视下去。”
严圣谕沉默不语。
王月娥决定给他当头棒喝,“你爱她啊,你明白吗?”
他嗓音沙哑的回答,“……我明白。”
王月娥愕然,原来他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一无所知,于是更无法了解他的行为,“那你为什么不追回她?”
严圣谕沉重的吐了一口长气,才道:“她跟罗孟萍很相像。”
“茵茵跟罗小姐?”王月娥回想了下,说:“我认为长得不一样。”
“不是长相。”
“个性?我觉得也不太相同。”过去她见过罗小姐,言行举止很完美,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相较之下茵茵个性简单好相处,也很好看透。
何况,即使真的像好了,罗孟萍跟他推开茵茵有什么关联?
他又再次沉默。
王月娥见他表情变得煎熬,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很难说出口,是吗?”
他的手在桌上交迭握紧,用力得青筋浮出。
“你不想说,我也不愿强迫,但是,我真心希望能够帮忙你跟茵茵。”王月娥柔声道。
严圣谕调整自己的情绪,深呼吸吐数次,才得以克服障碍,哑声开口,“……我想,王姊你应该不太清楚罗孟萍私底下的性格,她必须借由不断考验身边的人来证实自己的重要性,才能够满足,她渴望关注和爱,到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度,令我感到窒息。”
王月娥惊讶罗孟萍的真面目之余,问道,“你是指……茵茵也会这么做?”
“嗯。”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月娥问。罗孟萍她没实际相处过,但和茵茵毕竟共事一年多,凭她见过不少人的经验,觉得茵茵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
严圣谕道:“茵茵她三番两次说出无法相信我感情的话语,第一次要我去卖场买娃娃证明喜欢她,第二次是被她姊姊煽动而不相信我,第三次是莫名觉得自己是我未婚妻的替代品,要我给个明白的解释。”
“那你有给她解释吗?”
“有没有解释有关系吗?如果她不信任我,不管我说什么、为她做再多,都是徒劳的。”他眼神充满抑郁。
王月娥温声道:“总裁,听我说个故事吧。”
严圣谕不明白王姊为何天外飞来一笔,突然扯到别的话题。
王月娥继续道:“小时候我曾被枸追,咬伤了腿,从那之后我就很讨厌狗,讨厌得不得了。国中的时候,我家附近出现了一只流浪狗,有好心人士会喂它东西,所以它会一直逗留在我经常走的路上,我只要一看到它就会飞快跑开,要是它企图靠近我,我就会先发制人的拿石头丢它、吼它,把它吓跑,因为我知道拘一旦要攻击人,速度和力道都很惊人,我很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即使有邻居告诉我它很亲人,不会伤人,我也不相信。直到有天,因为补习班上课上得有点晚,回家路上冷清无人,我被一个性侵惯犯袭击,拖到巷道内,那只狗突然出现,冲出来救了我,还因此受了伤,我才知道不是每只狗都那么可怕。”
“王姊,你讲这个的意思是……”
“将过往受伤的经验套用在相似的人事物身上,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但是,可能会伤到无辜的那个人。”
严圣谕瞳仁微缩。
“总裁,你跟茵茵的相处,我毕竟没见过,也没法弄得很清楚,但是,我们刚刚在谈话时,感觉得出来你因为伤痕太深,所以不容易说出口,我想,你和罗小姐的事情应该是没对茵茵说过。”
王月娥语重心长道:“在你武断的认为解释无用的时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一直藏着心事不愿说,让她始终碰不到你的心,才会如此不安,而不是她蓄意一再考验你?!”
严圣谕捧着自己的头,茫然道,“我……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吧,别被恐惧蒙蔽双眼,让自己后悔莫及。”王月娥知道他需要一个人思考,颔首告辞,离开总裁办公室。
而他,像个雕像般在办公桌后沉思了良久,王姊的话萦绕在他脑中,而他没法否认她说的那番道理。
或许……他真的错了……
第9章(1)
隔日,郑乔茵穿着轻便,背着帆布背包,在公车站牌前等车,手上拿着地图。
昨晚打电话给大哥时,说不紧张是假的,比起姊姊,她和大哥之间更是无话可说,没想到他听到她想当志工做点杂事的请求,很爽快的答应了,叫她今天就来帮忙。
想找点事情做,其实也可以到爸妈任教的大学,但爸妈身边都有研究生帮忙,自己对爸妈的教学领域一窍不通,还不如不去。
相较之下,大哥那边说不定还有她能做的事情。
在公车站牌前等着的时间,有个人影走到她身旁打招呼。
“郑小姐,真巧呢。”
郑乔茵抬眼,看到范顾霖冲着她友好的微笑。
“呃……真的很巧。”看到这个人,她高兴不起来,没法表现出热络的态度。
范顾霖曾说她只是替代品,那番谈话让她至今仍很不舒服,下意识不想和他再有牵扯,即使他说的是实话也一样。
范顾霖仿佛没看见她脸上的尴尬,继续自在的和她聊天,“嗯,距离上次见面,相隔有半个多月了吧,你还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对这个人,她不想谈太多自己的事情。
“是吗?”范顾霖的口吻很肯定她有发生过什么,像是对她的事情心知肚明。
一想到严圣谕很可能和这个人说过他们已经分手,她更不自在了,“范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和客户在外面谈完公事,要去停车场,看到你在这,就来打个招呼。”他道。
她找不出他话里的毛病,但心里隐约觉得诡谲。
上次在她租屋处附近遇见,这次在她父母家附近……他们也太有缘了吧。
“接下来我也没什么事,要不,我送你一程?”
她挥之不去心底的不安,“不用。”
“何必这样推辞呢,郑小姐。”范顾霖笑笑的。
“你才是,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实在想不到是为什么。”
“对别人的好意疑神疑鬼,是感觉不到世界的温暖的喔。”范顾霖对她眨眼。
“……”
“无言了?郑小姐,即使你不再是圣谕的女朋友,不代表我们不能当朋友。”他道。
郑乔茵皱眉,他果然知道他们的事情,刚才还特意问她过得好不好,感觉真刻意。
“我没兴致和前男友有关的人有联系,那反而会让我更没办法走出失恋。”她鲜少对别人讲这么直接的话,但这个人她实在很想避而远之。
“这样啊……”范顾霖的眼神如灯火明明灭灭,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看到她等的公车从街口出现,朝这里开来,连忙朝公车招手。
“我得走了,范先生,你开车小心。”说完这句,她上了停在站牌前的公车。
范顾霖看着公车开远,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
“你为什么让她走了?”彼端不悦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