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萍,你说你父母不在乎你,但他们因为你离开了这里。
他们不懂得表达爱,而你也感觉不到别人的心……
回忆片段停留在这里,头顶的蓝色天空倾倒下一片黑暗,他周遭只剩他一人,一条巨蛇从脚底窜上,用冰冷的身体将他紧紧缠住,力道大得宛如想将他的肋骨勒碎,当他对上巨蛇在漆黑中发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罗孟萍幽怨的双眼——
“我会让你后悔的!”
严圣谕睁开双眼,满头大汗的惊醒,胸口因为喘气不已而大力起伏。
脑袋一片昏沉,不知道身在何处,他仿佛垂死挣扎的人费力攀爬,浑然不知自己爬向床侧,下一刻砰地跌下了床,发出巨大声响,还沉浸在恐惧中的他浑身发冷,一个反胃,在木制地板上吐了。
门被推开,啪的一声,房内电灯被打开,照亮一室。
“总裁,你怎么了?!”
谁?是谁?!
心神混乱的他想抬眼,却没有力气。
“好在我不放心,有留下来睡客厅,没有走……”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将他上半身扶起,将他搂抱在怀中,她温暖的体温将他浑身的寒冷一点一滴驱逐,令他眷恋不已。
她用手轻拍他的背,也用毛巾清理他的口鼻,观察他有没有被呕吐物塞住呼吸。
在他安定下来的时候,上身被呕吐物沾染的衣物被那个人脱下,他感觉到她将他搬回床上,仔细盖好被子,温暖的手心抚上他的额,“好好睡吧。”
接着她不知在忙什么,在房内发出了一些声响,在她离开房间时,呕吐物的味道散了不少。
身心正脆弱的他想叫她别走,留下来陪他,但疲倦得发不出声音,昏睡过去。
严圣谕隔天醒来,环顾了一圈屋内,没有其他人在,不过客厅桌上有着纸条还有钥匙跟早餐。
总裁,这是令尊的备分钥匙,昨天为了让我和你朋友送你回家借给我,我放在这里,麻烦您再还给令尊。另外,早餐是楼下隔壁街的早餐店买的,不嫌弃就吃吧,今天早上你的行程没什么重要的,公司内部的会议也可以往后挪,你的状况我会告诉王姊,你可以休息一下再到公司。
他的眼神往下移,纸张的右下角署名郑乔茵。
盯着纸张一会儿,他回房间的浴室梳洗并给聘用的厨师打了通电话。
“今天不用送早餐来了。”
讲究味道的他,难得的吃了平民早餐——鲔鱼三明治配豆桨。
他边吃边想到她这阵子很执着地问他将她调到身边的原因,他却吝啬于告诉她。
她是终止他过去灰暗时期的人,在他心目中她一直是特别的,才会始终记得她的容貌。
他想了解她,想看见她再次对他笑,所以将她留在身边。
这样简单的理由,包含了喜欢,只是他不愿意正面面对,也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
因为,女人像蛇,他怕粉身碎骨。
昨天宴会看到有男人对她拉拉扯扯,他的妒火被点燃,也无法不承认自己的感情。
范顾霖说自己无法定下来是被诅咒,而他不敢喜欢人,也何尝不是被诅咒……
郑乔茵搭计程车回租屋处梳洗过后,手机发出通知的提示音,她的私人信箱收到网路书店书籍寄到便利商店的通知。
她早餐还没吃就兴匆匆地跑去巷口便利商店将包裹领回家,拆开来,她预购的推理小说躺在纸箱里面,是限量签名版,而且是两本,一本收藏用一本翻阅用。
她拿起那本书抱在怀中,一脸幸福,签名书啊啊啊!她绝对会仔细包装放在书柜里供奉!
“乔茵阿姨,快来抱抱啦,辰辰要去搭娃娃车了!”简奕辰嘟嘴大声嚷嚷。
郑乔茵连忙放下书,例行性的抱起简奕辰,在他两颊各亲一下,“阿姨最爱辰辰了,上课要乖喔!”
“但阿姨不乖,昨天没回家。”
“这是有原因的啦……”
简依琳接过儿子软小的身躯,“阿姨去照顾朋友所以才没回家,来,给妈咪亲一个。”
简奕辰在妈咪的脸上乱亲一通,惹来简依琳的笑声。
“我送辰辰坐娃娃车,顺便去上班,早餐我放桌上,你记得吃喔。”简依琳拎起公事包和儿子的书包往外走。
“路上小心。”她目送好友出门后,看墙上时钟时间不早了,连忙吃早餐,换装准备出发。
离开租屋处前,她在门口犹豫了下,眼前浮现总裁昨天半夜醉到吐的脸,他俊脸上充满悲痛的神色,令人揪心,她抱着割爱的心情,回头拿了一本新书出门。
上班时间到了,严圣谕没有准时进办公室。
和王姊讨论过后,她们决定若开会前半小时总裁仍没进办公室,再打电话给主管们告知开会时间延后。
不过总裁不愧是总裁,是典型放不下工作的操劳性格,仅只迟到了二十分钟,所以今日行程没有任何的变动。
她偷瞄了几眼他的脸色,不算很好,感觉有些憔悴,该不会在勉强自己吧?
于是,她拿了自己的咖啡粉跟林美美交换了一个东西。
“怎么不是咖啡?”严圣谕拧眉看着她送到桌上的肉桂茶。
她解释,“你昨天吐了,还是别喝太刺激性的东西比较好。”
他表情看起来很不满,但没叫她重泡一杯咖啡过来,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他眼神似乎特意不和她对上,态度也有些闪避。
“总裁,我有东西要送你。”她将签名书放到他桌上,“这是艾德温的新书《暗夜的隐藏者》,我有看到你书架上有他的书,正巧我也是他的书迷,有预购。”
他看了一眼封面,“签名书应该很珍贵,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我买书习惯性都会买两本,所以还有一本,送你没关系=”
他道:“你放去书柜那。”
他的态度很冷淡,她摸不着头绪,难不成他心里不满她昨晚擅自进入他家,觉得被冒犯?她也是不得已的好吗……
她不禁感叹这男人的难以捉摸,有时觉得两人变亲近了,有时又觉得那是错觉,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是她不可触及的人。
算了……就当她太鸡婆吧,他……实在令人看不下去。
将书摆到书架上时,她深吸气道:“这系列的主角戈登,每本书都会说的办案名言就是——光明与他同在,可是,戈登在当侦探前,其实是前黑手党成员,背景并不光彩,然而他对过去的痛苦和黑暗坦然面对,甚至当笑话来讲,幽默风趣得十分有男人味,以前的经验也让他对犯人的杀人手法分析准确,还能用矫健的身手与敌人搏斗。”
她沉默了下,继续道:“主角之所以成为主角,是因为他身上有让人羡慕的特质,那份比平常人更无坚不摧的精神给人勇气……
“总裁,在我眼底,你也是个什么都做得到的人,能像戈登那样克服自己,或许我这样说很自以为是,我不认为那件事是你的错,千错万错是那歹徒的错,你和未婚妻的最后一面是吵架收场,你肯定是痛苦的,但哪个情侣不吵架,只是不凑巧发生在那个时间点,你一直沉浸在愧疚中,她天上有知也不会快乐的,我相信你能慢慢释怀,你也相信你自己吧!”
严圣谕思绪顿了顿。他沉浸在愧疚中,她天上有知也不会快乐?
他仿佛听见罗孟萍的诡笑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懂我什么?”他嗓音压得很低,眼眸漆黑得望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