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确也这么认为。
临别时,秀蓝偷偷觑了王爷好几眼,希望王爷能瞧见她的临别秋波,只可惜天十三压根连一眼都没施舍给她。
她跺了下脚,不情愿的追随姜凌波而去。
「大雁。」托着颊的王爷看着还未收走的釜,喊来贴身内侍。
「殿下。」
「吩咐下去,王府各院子的门坎、阶梯,只要不方便轮椅出入的地方,都让工匠修葺成无阻碍的方便走道。」
「殿下,姜娘子都把小少爷领走了,往后没什么事,应该……应该不会再来府里了。」他吞吞吐吐的进言。
「要你多舌,照做就是!」
他一眼横过去,大雁当场被秒杀。
第四章 赎回小包子(2)
尤三娘在门房处坐立不安的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看到姜凌波让内院仆妇领着出现,又看见她身后黏着的一干人,一肚子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当初雇来的马车还算宽大,挤得进四个大人、一个娃儿,车把式也宽厚的没有说要多收钱,仍旧帮忙着将姜凌波的轮椅给收拾好放上马车。
姜凌波决定往后要是有需要用上马车的时候,都叫这个大叔。
离开了玺亲王府,尤三娘的目光在阿奴和秀蓝上梭巡过后,问道:「这两位是?」
「奴婢是娘子的丫鬟,叫阿奴。」连行李都没有,被直接打包走人的阿奴倒是落落大方。
「奴婢叫秀蓝。」在她眼中尤三娘的穿着也不怎么样,所以秀蓝对她也很是冷淡。
尤三娘看看从上车就窝在姜凌波身上的陆善,再瞧瞧这两个自称为姜娘子丫鬟的姑娘,整个无语了,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这是买一送二还是买大送小?买一个附赠两个丫鬟,王爷出手真是大方。
「儿子,这个姨姨是娘的救命恩人,见到人要喊知道吗?」
顺势倒在姜凌波怀里像八爪章鱼的陆善偏过头来,一双大眼骨碌碌的朝着尤三娘望去,软软糯糯的喊了声,「姨姨。」
尤三娘立刻被他萌倒,心软了一大半,「乖孩子!」
陆善虽然对着她笑,但喊过人后又紧张的缩回他娘的怀里巴着不放。
可怜的孩子,这是没有安全感,怕自己一放手娘亲又不见了呢。
姜凌波彷佛也知道陆善在钻什么牛角尖,摸着他细软的发丝,轻声问道:「儿子啊,你的大名叫陆善,那有没有小名?」
「娘不记得了?」扬起的小脸上写着不明白和一些愠色。当娘的不该记得儿子的所有一切吗?
「娘这里受过伤,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善儿给娘提个醒好吗?」她指着脑袋说道。
「娘的头颅和腿是一块受的伤吗?」因为手短,他只能十分不舍的抚摸着姜凌波的鬓边当作慰藉,「不痛啊,有善儿当娘的腿,往后娘有事就叫善儿,娘很快就会好的。」
瞧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居然说要当她的腿,孩子的无心言语听在身为母亲的耳里,总是熨贴心肝,就算将整个心都献出来为孩子赴汤蹈火也不悔。
姜凌波搂紧了这今天刚捡回来的孩子,整颗心柔软得宛如一滩水。「谢谢善儿,往后娘就拜托你了。」
他挺起小胸脯,一脸的英雄气概。「娘放心!」接下来他偷偷凑到姜凌波的耳边低语,「我的小名叫小虎。」
「那以后娘叫你小虎喽。」姜凌波在他额头亲了亲。
他捂着额,乐得见牙不见眼。「善儿还是喜欢娘叫我善儿,干爹说这样大气。」
姜凌波莞尔,轻点他的小鼻子。「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这小不点才多大,已经会分辨什么叫大气,真是好笑又可爱,真真是败给他了!
回到石灯街的房子,阿奴脸上微微笑,「这就是娘子住的地方?少爷和阿奴以后也住这里?」
秀蓝却绷紧着脸,抓紧了包袱,「这种破地方怎么可能是娘子住的地方?」
姜凌波没多说什么,转向看得目不转睛的小包子道:「我们进去吧。」
「嗯。」小包子坚定的点头,相较起两个年纪比他大上一截的大人,他反倒镇定的多。
只要有娘的地方,房子好坏有什么重要?
一行人进了堂屋。
「我去烧水,你们好好聊聊吧。」尤三娘一看逼仄的屋里多了这么多人,她想姜凌波是个有主意的人,她的人就留给她做安排,便进灶间去了。
「你们都坐吧,我们这里没王府那么大规矩。」姜凌波看着陆善的脑袋瓜子,这孩子好像从玺王府出来后就没有脚了,除了上下马车之外,一个劲的黏在她身上,就怕她忽然不见似的。
姜凌波虽然这么说,两个丫头还是规规矩矩的站着,相较阿奴的随遇而安,秀蓝显然对自己的前途比较担心。
「既然这样,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是你们两人的身契纸,我把它还给你们,往后你们自由了。」姜凌波进房去,再出来就从袖子里掏出两张染黄纸,各自交到她们手上。
身体原主身上有带了些金银细软什么的,这两张身契也包含在内。
阿奴无措了。「娘子这是不要阿奴了?」
秀蓝眼光倏忽变了变。
「如你们所见,这屋子住不下那么多人,我也养不起这么多人,能恢复良籍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你们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约束,我会另外给你们一贯钱,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不论你们想回家,还是有别的打算都可以。」
「奴婢还是可以继续伺候小少爷的。」秀蓝捏着染黄纸不放,试图做些什么。
「善儿,你还想要秀蓝姊姊伺候你吗?」既然她说的话不算话,那就让被伺候过的小家伙来说。
陆善把头埋在姜凌波胸前,虽然闷声却很坚定的说道:「不要!」
秀蓝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这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小混球,她忿忿的瞪着陆善,撇嘴道,「娘子,小小孩童可还不晓事,你怎能听他的!」
姜凌波心里有数,如明镜般雪亮。「孩子是张白纸,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比谁都清楚。」
秀蓝被呛得语塞,草草的对姜凌波行礼后,抓起桌案上的一贯钱,断然离开了。
「娘子不要赶阿奴走,阿奴吃很少,只要有柴房可以睡就好,阿奴很能干的,什么事都会做,就算……没饭吃也不要紧。」姜凌波才回过神来,就看见阿奴咚地又跪到她面前,难过的哽咽了。
「你不想回去和家人团圆吗?」对阿奴,她和颜悦色许多。
「阿奴的爹把阿奴卖给了夫人,说是要给阿哥娶媳妇,那回阿奴签的是活契,满五年后,阿爹没了,为了给阿爹买棺材,阿兄又把阿奴卖了一回,那个家,阿奴一点都不想回去。」被卖了又卖,她对那家能做的都做了,仁至义尽,那些亲人没一个比得上娘子对她的好。
就算现在娘子不记得她了也不要紧,阿奴记得娘子就好了。
「起来回话,日后时时都要见面,动不动就跪,挺麻烦的。」这孩子老实又诚恳,她对阿奴的印象比秀蓝好上太多。
「谢谢娘子。」她起身,抹抹膝盖,腼腆的脸露出浅浅的笑容。娘子这是要留下她了吧?
「我有件事不明白。」
「只要阿奴知道一定说给娘子知道。」她终于发现自己的用处,娘子忘了许多事,如果有她在身边伺候,多少能把以前的记忆找回来,这就是她的用处,想到这里,便生出了很久没有拥有过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