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让若儿顿时想起了早先看过的模糊画面,和感觉到的腐烂气味……
她恍然大悟,原来那幅画面传递的是这个危机信息,并不是王上的后宫!
***
拓跋圭近来非常忙碌,坐稳王位并获得更多的信任与尊敬后,他立刻著手引领部落联盟向国家制转变。
短短一个月内,除了暂时无法改变的四部大人、八大宗亲的联盟体制外,他增设外官系统,将他信任的有为人士纳入其中,让他们各尽所能,各展长才。
同时,拓跋圭不忘褒奖支持他复国的贵族和各小部落首领,就连他讨厌的拓跋窟咄也被授予了刑狱官的职务。
这样既平息了自己因重用汉族而引起的不安,也稳定了联盟内部的安定。
然后拓跋圭花很多时间与臣子们商议重修典章,彷效中原封建王朝立法建制,并下令许谦征募军队、训练士兵,组织庞大的军事力量。
当一个军政结合的统治政权初步形成后,他宣布放弃原来西晋朝廷给予的代王封号,改称魏王。至此,崭新的拓跋魏国正式出现,史称“北魏”。
随后,拓跋圭彷照汉人改元的习惯,把这一年称作登国元年,并正式发出迁都令,迁都日期定在七月初。
这一系列举措他并没有先向联盟议会提出,而是直接以国君身分下诏。
本以为会惹来非议,但出乎意料的是,联盟一致同意更改国号,对迁都也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王上,安超求见。”
就在宣布了这一切的次日傍晚,拓跋圭在议事厅内跟张衮、许谦、管迁等人商议迁都细节时,晏子进来报告。
一听是保护若儿的士兵来了,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传他进来。
“王上恕罪。”安超一进来就跪下,双手捧著一条牧羊鞭。
拓跋圭看到鞭子,大吃一惊,抓他过来询问:“快说,怎么一回事?”
“太阳快落山时,属下等发现羊群在草原上游走,独不见王姑娘,大家分头去找,却在山脚下找到王姑娘的鞭子,还有、还有……”
拓跋圭心往下坠,赶紧握住桌角、稳住心神。“还有什么?”
“还有羊尸……”
***
半晌后,拓跋圭等人跟随安超来到现场,看到几名士兵还在寻找若儿,汍婆则坐在充满血腥味的草丛里,晚风吹动了她灰白的头发。
“我的若儿是神灵赐予的礼物,她不会有事。”她无神的眼睛看著死去的羊。
拓跋圭过去扶起她,惊讶地发现汍婆是这么瘦小和衰老,而这个老妇人不久前才不远干里、吃苦受难地去替他寻找证据,解救他于危难中。
“汍婆,先回去吧,我一定会找到若儿。”他向汍婆保证。
“她一定在附近。”老妇人虽然瘦弱,但思维敏捷。她指著草地上被践踏的长草。“只有一个人的足迹,是他把若儿抱走的,这人没有骑马,跑不远的。”
汍婆所注意到的线索,也正是拓跋圭已经发现的,为了避免惊动到对手,他让张衮、许谦先行离去,只留下管迁。再指示士兵将老妇人送回去,自己则带著其他士兵,快速而有效地搜查附近的每一座房舍。
灯烛上的火苗,随著门的开启而猛烈摇晃,屋内的一切在明暗间闪烁。
榻上的若儿注视著不稳的灯火,没有理睬粗鲁地开门而入的人。她以为火就要熄灭了,然而,那火苗忽闪了一阵后,再次稳住,继续燃烧出明亮的火焰。
咚咚咚!
刚进屋的男人关上门后,竟用脑袋往门板上撞,嘴里还喃喃说著什么。
若儿诧异地看著他趴在门上的背影,好奇他干嘛要那样撞头。难道他的头不会痛?难道他的头是铁打的?
可是转眼,她又生气地想:撞吧,撞死了才好!她何必去管这个绑架她,把臭布团塞在她嘴里让她一直想吐,还用牛皮绳子绑住她手脚的人?
咚咚咚!
那个男人还在撞,嘴里自言自语得更凶了。
就在她担心他会不会真在她面前撞死自己时,那个男人突然转身,往前一倾,扑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
灯光下,她看见他的脑门有一片瘀红,不用说,明天一定会变成紫色肿块。
“姑娘啊,我不是有意要抓你的,若知道你是王上的女人,我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做这种事啊!”他紧闭双眼哀求。
这个强壮得仿佛能扛起一头牛的大胡子,忽然跪在她面前,没头没脑地哀求若儿,让她深感困惑。
这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忿忿不平地想,平白无故杀她的羊,用毛毡将她弄来这鸟笼子似的小屋里,还捆绑成这样,现在又对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难道他是个疯子不成?
那男子突然停止哀求,鼓起勇气望著她。“见到王上,求姑娘替我美言几句,冒犯姑娘全是听凭指示,我可没伤害姑娘啊!”
他边说著,边出入意表地抓起腰间的刀,看都不看就往若儿脚上砍,吓得若儿花容失色,以为他要杀自己!
结果却是捆绑住若儿双脚的牛皮绳被砍断了,怔愣间,被反捆身后的手也获得了自由。看来这男人刀法挺俐落的!
可她无意赞美他,虽然手脚获得了自由,但仍麻木不堪。她笨拙地抓下嘴里的破布团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绑架我?”
那男人似乎并不担心她喊叫或逃跑,只是垂头跪在地上。“我叫拓跋凿。”
“拓跋家族?”若儿明白了。“你是王叔的人?”
对方不语,头直垂到膝盖上。
“为何不说话?”
“姑娘,我拓跋凿虽是堂堂男子汉,可是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能否请姑娘不要再问,只当我一时糊涂,做了蠢事?”
若儿发现他一直都不敢看她,心知他准是惧怕自己,便问他。“为何不抬起头来看著我,你害怕我吗?”
这一问,那男人的头低垂得更厉害了。“怕姑娘魅眼……”
话还没说完,门板上突然传来巨响,随即门由外向内倒下了。
砰然巨响中,拓跋凿慌张地一跃而起,他抓住若儿,手中的刀架在她颈子上,拉著她向后急退。
“是王上来了!姑娘,我不想伤害你,求你救我。”
从他哆嗦的声音里,若儿知道他很害怕,可是此刻她无暇理睬他,因为她看到拓跋圭正踏著倒地的门板,大步走进来。
在他身后,是管迁、晏子、柯石及士兵。
“王上……”
危难中见到他,她内心充满欣喜,可是他冷冽的目光让她胆寒,而拧住她胳膊的力量和颈子上冰凉的感觉,也迫使她的声音中断。
拓跋圭站在三尺外,目光越过她,紧盯著挟持她的男人,用比腊月结冰的河水更冰冷的声音说:“放开她,本王让你死得痛快点。”
若儿感觉到身侧的男人情绪更加紧绷,抵在自己颈上的刀在颤抖。
“王、王上……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拓跋凿紧扣著若儿,还想往后退,可身后的墙壁堵住了他的退路。
“姑娘,快告诉王上,我并没有伤害你。”当身子碰到墙壁时,他神经质地抓住若儿的头发大叫,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露出更多的颈部。
“你现在就在伤害她!”拓跋圭的声音不大,但气势逼人,拓跋凿猛一哆嗦,手中的刀刀本能地往若儿颈子上送。
“别、别靠近,我不……不想伤害她。”拓跋凿几近疯狂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