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你救了我?”
夜里,羊圈后的草房内,面色苍白的管迁躺在用干草和毛毡铺设的临时床上,眼睛半张地对身边的若儿说。
“不,是王上救了你。”若儿放下刚喂管迁喝完药的空碗。
看著经过两天的治疗终于清醒,并已无大碍的伤者,她备感安心,可是想到他过世的夫人,她则心情沉重地说:“可惜管夫人伤势太重,我无能为力。”
管迁神情哀伤地说:“那不是你的错,生死自有定数。”
嘎──
房门发出轻微的声音,床上的男人立刻警觉地睁大眼睛!
“别担心,不是外人。”若儿立刻安抚他,心想一定是汍婆,会到这里来的人不多,尤其在这个时候。
若儿正想回头好好说说不听话的乳娘,却在看清来者时大吃一惊!
第5章(1)
“王上!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她惊喜中带著忧虑地站起来。
可是一接触到拓跋圭亲匿又火热的目光,她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自从那日解救她脱离拓跋窟咄的魔掌后,她就没再见过他,此刻乍看到他,她似有好多话想问他、想告诉他,可惜现在不是好时机。
躺在临时床铺上的男人一看到拓跋圭,紧绷的身躯随即放松,脸上出现了笑容。“王上,恕管迁不便起身行礼。”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充满欣慰。
“你身上有伤,不要拘礼。”拓跋圭的目光从若儿脸上移开,大步走到床边检视管迁的伤,再转头问若儿。“管大人的伤如何?”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拓跋圭立刻跪在床前,对男人伏地一拜。“管大人为赶来助我,身负重伤、险些不治,尊夫人也因此丧命,此恩重如山,本王日后一定会报答。”
见王上行此大礼,管迁惊惶地想坐起,却力有未逮,若儿急忙过来扶起他。
他气喘吁吁地说:“王上请起,管迁不敢受王上一拜哪!”
拓跋圭起身亲自扶住他,恳切地说:“管大人错了,本王已看过你藏匿于车板下的史册,你的大恩岂止一拜而已?当年先王遇难前,将遗诏托付给你,实乃英明之举!若非你这么多年来,身居贫寒,谨慎用心,保护了原始纪录,本王如今想清血统、正出身,恐怕就难了。”
“王上过奖!身为史官,保护史册乃职责所在。”管迁肃然道:“天地昭昭,先王圣明,图谋篡位者贼心可诛。十二年前国遇大难,先王未雨绸缪,派我隐居乡间保护史料和遗诏。感谢苍天,我管迁命大,如今总算能为王上尽绵薄之力。”
拓跋圭扶他平躺在床上,激动地说:“管大人放心养伤,本王定不辜负百姓期望,继承先王血脉、兴旺祖先事业。”
管迁含泪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拓跋圭一惊,立刻望著若儿。
若儿轻笑安抚他。“没事,他太虚弱,睡了。”
“那就好,他需要多休息,我不仅需要他的证词,更需要他做我的史官。”拓跋圭注视管迁片刻后,示意若儿跟他出去。
以为他有事要跟她说,若儿替管迁将身上的毛毡拉好,吹灭灯,跟他往外走。
可是刚绕过草垛,走在前头的他忽然站住,转身将她拉进怀里。
“若儿,我好想你!”黑暗中他低声说著,执起她的双手,环在自己腰上,他的手指随即插入她浓密的秀发里,捧著她的头,俯身在她的面颊、眼睑、嘴唇等处落下无数个饥渴的吻。
他动情的话让若儿的心快乐地飞翔,她想说她也很想他,可是他的嘴吞噬了她的话,于是她用行动回应他,将她的心声传递给他。
她靠向他、搂紧他,因彼此的心意相通而激动。
他炽热挑情的吻令她的意识迷失错乱,深切又陌生的渴望在她体内迅速蔓延、烧灼著她!唯有抱紧他,与他一起融化,才能抚慰那份强烈的渴望。
昏暗的光线、封闭狭窄的空间、柔软干燥的草堆,无不为他们提供了释放情感的环境。他们倒在草堆上,拥抱著彼此,将他们身边的所有事、所有人都淹没,他们的心里只剩下对方,所有的爱都在那一个个缠绵的吻中得到宣泄。
时间停止,他们拥抱著彼此仿佛过了一辈子,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噢,里面好黑──点上灯。”
附近传来说话声,拓跋圭倏然恢复理智,可激情的热度仍充斥著他的全身。
“有人来了。”他费劲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当他的唇离开她时,若儿很失望,而他的话让她在晕眩中眨著眼睛,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直到一抹光亮由门口照来,随即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
看到王上与美丽的牧羊女紧抱著躺在草堆上,两个侍卫震惊得眼睛大睁。
“王、王上,张大人请您……”柯石嘴里仿佛含著石头般说。
“放下灯,出去!”感觉到怀里的若儿浑身僵硬,拓跋圭打断他的话,没让他们继续杵在那里。
灯被放在地上,魁梧的身影消失,门重新被关上。
“糟糕,他们看见了……”若儿羞愧地把脸埋在他怀里叹息。
“看见就看见,怕什么?”他发出一声压抑的轻笑,捧起她的脸,用温暖的嘴擦过她的鼻尖,落在她微微噘起的唇上。但只是轻轻一吻,恢复理智的他们克制住了一触即发的激情狂潮。
若儿娇羞地轻啐。“不怕人家说你是风流大王?”
“不怕!”他理理她的鬓发。“不过为免节外生枝,我还是先回去吧!”
若儿点点头,忽然想起某件事,便问他。“在参合陂发现什么吗?”
拓跋圭黯然摇头。“那里几乎都被毁了,与旧王宫一样,没有一个活口。”
“真歹毒!一定是拓跋窟咄,可是如果没有证据,还真动不了他。”若儿愤怒地说:“管大人是唯一活下来的人证,可惜他说夜黑下雨,事出突然,那些人用毛毡和雨披遮著头脸,看不真切。”
“没关系,我一定能查出他们。”
两人手拉手地站起来,为彼此拍去身上的草。
“哦,差点忘了说。”刚走到门口,拓跋圭忽然拉住她。“谢谢你和汍婆冒著生命危险帮我,也谢谢你救了管大人,他对我很重要。”
若儿微笑。“得先谢王上的信任,否则慕容垂的手下绝不会将他送来这里。”
“我信任你,你是我的人──恩人。”拓跋圭轻轻抚摸她的面颊。
他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深邃多情,低沉的嗓音浑厚有力,若儿的心再次颤栗。
她站在门边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并在心中祈祷神灵,保佑她的王上逢凶化吉。
将门关上,她提起灯,走回草堆后,盘腿坐在伤患身边。由于药的作用,管迁依然沉睡,但面色不再那么苍白。
她将两手平放在他的左胸,这里是他伤得最重的地方,幸好刺入的刀尖偏了半指,否则就是神仙也难救活他的性命。
若儿闭上眼睛,专注地替他疗伤。
门再次被轻轻推开,汍婆静悄悄地走进来,靠坐在草垛边。
灯光照在若儿美丽无瑕的脸蛋上,十八年了,看著日渐出落得像仙女般的小主人,汍婆心中的隐忧越来越深。
从若儿出生起,她就知道她与她娘瑾儿一样,有与生俱来、无人能解释的特异才能,外人只知她们会占卜,却不知占卜只是神奇能力的附属品。她们的能力来源于坚定的意志和纯洁的内心,当全神贯注于某件事时,她们甚至可以看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