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离去前,拓跋圭严厉地说:“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半点不得对外透露,否则你们都得死。”
“是,王上。”众卫士明白地连连点头。
看著他们远去,拓跋圭对他的两名侍卫说:“你们到羊圈去。”
“去羊圈干嘛?”憨直的柯石不明就里地问。
“干什么都行,离开这里就好。”拓跋圭挥挥手,催促他们离去。
晏子拉著还想再问下去的柯石。“走吧,兄弟,咱们去扫羊粪。”
“扫羊粪?”柯石满脸惊讶地看著他的“兄弟”,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错愕的表情十分滑稽,要不是因为嘴有伤痛,若儿真想大笑出声。
两个侍卫离去后,拓跋圭回头看著依旧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的若儿,心里涌动著怜惜、心痛、愤怒和自责的感情。如果不是驯马场的牛大憨跑去找他,让他及时赶来救了她,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走过去,对她伸出双手。
她警觉地抓紧胸前的衣服,用忧虑的目光看著他,今天她第一次知道男人使用起暴力时有多么可怕!此刻她依旧晕眩的脑袋里,全是拓跋窟咄邪恶的嘴脸和拓跋圭愤怒的表情,他们都让她感到害怕。
“别怕。”他柔声说著。“要不,你抓著我的手站起来。”
看著他不再生气的温和眼神,若儿迟疑地将手放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可才站起来,她就膝盖一软,如果不是拓跋圭及时抱住她,她准得跪下,也因此,她松开了抓住衣襟的双手,被撕破的衣服顿时敞开。
拓跋圭一眼看到她身上那些丑陋的瘀伤,怒火再次在他心头燃烧,要是早让他看到这些伤,他不会让那个色魔活著离开!
感觉到他的怒气,若儿抬头看他,因他眼中的阴鸷之气而胆寒。
拓跋圭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你这里有药吗?”替她擦拭过脸后,他面色凝重地问。
“有。”若儿小心地回答,她可不想再看到他发怒。
“在哪儿?”
“那儿?”
拓跋圭走到她手指的地方,看到那里有许多瓦罐,他迷惑了,不知该取哪个?
“那个有红色盖子的。”若儿告诉他。
他抱著那个罐子走回来。“你得脱掉衣服。”
若儿瞪大眼睛看著他,以为因耳朵有杂音,听错了他的话。
“脱掉衣服,我得看看你身上的伤。”他平静但坚决地重复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能处理。”
“不要废话,快点脱。”
他固执的眼神告诉她,抗拒是没用的。
看见自己已经没有多少遮蔽作用的破衣服,若儿不再坚持,她坐在床沿,将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裙一一脱下。
面对她渐渐裸露的肌肤,拓跋圭更加愤怒,他痛惜地看著遍布于那美丽娇躯上的伤痕。
“我真该杀了他。”好半晌,他才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而他心里确实已经将那个畜生杀了个尸骨无存。
“不可以。”若儿提醒他。“就算以后你有足够的理由,都不要亲手杀死他,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叔叔。”
拓跋圭叹口气,坐在她身边,往她身上的伤抹药,一边问:“我在宫中你都可以保护我,为何就不能保护你自己呢?”
他的口气夹杂著感激和担忧,可若儿只注意到前半句。“宫里有危险吗?”
拓跋圭看她一眼,继续低头擦药,只淡淡地说:“有人在饭菜里下毒,结果毒死了王叔心爱的猎狗,还有人在我床上放了毒蛇,害整理床榻的侍女送了命。”
“老天,果真发生了。”若儿惊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抓住他问:“那你找到企图害你的人了吗?你把这事告诉大将军了吗?”
“别紧张,我没事。”拓跋圭不满地安抚她。“从许谦那里得到你的警讯后,我就被保护得如同小儿般,好像我没有自卫能力似的。”
“这不能怪大将军,现在你在王叔的地盘上,多提防点准没错。”
拓跋圭眉头猛跳,但什么都没说,只是专心地替她擦药。
“你收拾一下,跟我走。”擦好药,待她换上干净衣服后,拓跋圭对她说。
“去哪儿?”
“王宫,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若儿坚决摇头,她还得等汍婆呢!“不行,我不去王宫。”
“我说去,你就得去,虽说现在连王宫也不安全,但让我看著你会好些。”拓跋圭的语气和他的脸色一样阴沉。
“不用,现在这里最安全,他不能来了,其他男人也不敢来。”
“你怎么知道?”
“这是惯例,不信你看吧,明天大家都会说,王叔又被‘魅眼妖精’害了,还摔成了重伤。”若儿不顾嘴角的伤痛,努力说服他。“以前每次都这样,只要有人来牧场出了意外,这样的流言就会传上一阵子,然后就没人敢来附近逗留,所以让我留在这里反而比较安全。”
“真是这样吗?”拓跋圭蹙眉,他对自己面临的危机并不担忧,只有若儿的安危让他无法安心。“那好吧,你先住在这里,我会派人来保护你。”
“不……”
“就这样。”她的话被他以掌盖住。“汍婆呢?她该照顾你的。”
“哦,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羊回圈……”
“别转移话题。”拓跋圭当即戳穿她。“告诉我,汍婆去哪里了?”
从他冷硬的目光中,若儿知道自己必须跟他说实话。
然而,她的坦白却换来拓跋圭的责骂。
这么多天来,他克制著对她的思念不来看她,就是为了避免将她卷入宫内的是非,可她却自找麻烦,这教他怎能不气?
而若儿因担心汍婆和他的安危,也无意反驳他。
“你乖乖地待在牧场,我会去寻找汍婆,并派人来保护你。”离去前,他表情严肃地吩咐她。
若儿本想拒绝,但他的眼神阻止了她,而她确实需要有人去寻找汍婆。
***
就在他们为汍婆担忧时,老妇人正为发现线索而兴奋不已!
刚开始,她的行动并不顺利,因为怕与宫里派出的人碰在一起,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与那些人凶马悍的男人保持距离。后来发现他们的路线与她一致,而她的小马车又跑不过他们,于是灵机一动,不再按原计画去旧王宫和太子府,而是转往沙陵湖她早年结识的一个老姊妹家。
那个姊妹年轻时曾在云中王宫做过事,因此她想去那里探探风声。
没想到从老姊妹口中得知,有个多年前侍奉太子妃的婢女住在武川。
闻言,她即谎称与那位婢女是旧识,问得了婢女的下落,第二天就赶著小马车一簸三颠地去了武川,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三十多岁,刚死了丈夫、孩子的女人。
那女人正寂寞无依,与谎称无家可归的汍婆一见如故,便将她留宿家中。相处几日后,汍婆道出前来寻她的实情。那婢女自小生活在太子府,见多识广,与太子妃感情极深,对帮助太子妃的儿子、如今的王上正本清源,自觉义不容辞。
“王上当然是太子的亲生儿子、先王的亲孙,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不安好心。”
当得知牛川王宫内的流言后,她义正词严地说:“奴婢愿到王宫作证,如果奴婢人微言轻,我们还可以找管迁大人同去,他的话总该没人怀疑了吧?”
“管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汍婆惊喜地几乎要晕倒。“你是说当年的史官管迁?你知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