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眯起眼,凝瞪着总一派安之若素的冉碧心,对她的厌恶与妒意越发深浓。
「冉碧心,你别这么嚣张,在这宫中,我才是正主儿,而你不过是靠着缪相才得以继续苟活的落水狗!」
听出元氏话中浓重的妒意,冉碧心一怔,随即意会过来。
「看来皇后对缪相大人上回极力护我一事,甚是看不过眼,可怎么办呢?我也不能拂了缪相大人的面子,更无法阻止他一心想力保我的心思。」
元氏见她分明是当着自个儿的面炫耀,不由得妒红了眼,一手怒指着她,大声斥道:「冉碧心,你算什么东西?」
就怕扰了耿欢的睡梦,冉碧心抽回手,站起身淡淡看了元氏一眼,随后往寝殿门口走去。
元氏一阵错愕,气急败坏地尾随追去,来到寝殿外的庭院里,正欲开口痛骂,却见冉碧心忽焉一个转身,气定神闲的回视她。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你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同我说话?」
冉碧心存心要让她不痛快,故意扬笑道:「就凭缪容青喜欢我。」
果然,挑衅的话一落,就见元氏面色刷白,眼眶怒红,貌似委屈又气愤。
「如若我没猜错的话,皇后娘娘对缪容青应当也……」冉碧心话故意只说一半。
「你住口!」元氏心慌怒斥。
毕竟眼下可是在宫中,这个不要脸的冉氏不怕丢人,不怕被传成是偷人,可她会怕,她是皇后,一国之母,绝不能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
「冉碧心,你疯了是不?你可是皇帝的妃子!」
「娘娘不也是皇帝的正妻,大梁王朝的皇后吗?」
「我不像你,如此恬不知耻,公然勾引缪相,别以为没人知道你那些把戏,你故意在缪相面前装作温柔贤淑的模样,让他为了你险些与太后反目,你分明是在挑拨太后与缪相的姊弟情谊!」
呵,原来缪萦那伙人是这么看她的,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坦白说她并不意外。
冉碧心佯装不在乎的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撩开落在胸前的一束发丝,那姿态甚是高傲,丝毫不将元氏放在眼底。
「即便如此,危急之际,缪容青仍是选择护全我,而不是从了太后的命令。」
「缪相对你不过是一时所迷,不可能一直坦护你!再说了,你人在后宫,后宫是我与太后所掌,要将区区一个小妃子弄走,那可是易如反掌。」
见元氏开始语出威胁,冉碧心不惊不惧,只道:「不错,整座后宫是你与太后掌治,可天下却将是缪容青的,甚至,兴许不久之后,连那把龙椅也将成为他的,届时,区区一个后宫,可不再是你们所拥。」
「你——」
「想必娘娘入宫之前,必定经过一番挣扎与考量,你想嫁的,应当不是憨傻如稚儿的皇上,而是另一位……」
冉碧心点到为止,便又接着道:「可娘娘为了荣华富贵,终究还是选择入宫,由此可见,对娘娘来说,后位比儿女私情更重要,既是如此,娘娘应当不希望到手的后位,最终成为一场空吧?」
元氏瞪着她,露出恨不得将她撕成两半的凶残眼神,退至后方的贴身宫人,听见冉碧心这一连串的话,全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神情。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冉贤妃居然胆敢当着皇后的面说出口,这话若是传进了太后耳里……她这分明是仗恃着缪相的偏袒,方敢如此气焰嚣张!
「皇后务必多加谨言慎行,莫要做出伤害皇上的事。」
末了,冉碧心笑着扔下这句话,也没行礼,转身便离开承德宫。
第7章(1)
炽亮的宫灯照耀下,寝殿里两具身子紧紧相依,周遭静得针落可闻。
冉碧心低低娇喘着,浑身乏力的靠在缪容青胸前,脑中仍想着那日在承德宫与元氏谈话的经过。
「你在想什么?」一只大手轻轻顶高她的下巴。
「我在想皇后。」她据实答复。
缪容青眉头微拧,湛亮的黑眸显露一丝不解。
「那日我在承德宫碰见元氏……这事,你应当也晓得?」
这座偌大宫殿早已属于缪家人,处处是他们姊弟俩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缪容青墨眉一挑,嘴角浅浅上扬,莞尔地道:「倘若宫人回报无误,又没有加油添醋的话,好似是你对皇后威胁了一番,且还是打着我的名义。」
「是打着你的名义没错。」她面上没有丝毫赧意。「既然她有胆去害欢儿,我便有胆当面威胁她。」
他好笑地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能一直坦护你,成为你在宫中横行无阻的靠山?」
当他从宫人口中听见她间接承认两人的关系,甚至以此关系威吓元氏,当下不仅没动怒,反是觉得有趣,亦明白她这层用心。
她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绝无可能真打算拿他当靠山,她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吓唬元氏。
她亦笑,「我不认为你会当我的靠山,我只是顺她们的心思,让她们认为我俩真有点什么,这样一来,我说的话才有些分量。」
见她一脸洒脱,又想起自她进宫以来,她便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随意得罪缪萦的模样,缪容青面上的笑容渐淡。
「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成为你的靠山?」
「最你是缪家人。」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缪家人又如何?缪家人便要不起你?」他面色淡然,不见怒意。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杀掉耿欢,自己坐上龙椅,然而,我是这世上唯一希望耿欢活下来的人,所以……」
缪容青眸光灼灼的打断她,「你希望活下来的不是耿欢,而是莫瑶然生下的那个孩子。」
冉碧心明显一窒,面上血色迅速褪去。他……他是如何得知莫瑶然?又是如何得知那个孩子……那日,他当真信了她?!
尚未缓过震惊心神,缪容青猛然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俊美的面庞低俯,直勾勾地望进她眸心。
「关于莫瑶然的总总,还有是如何变成眼前的冉碧心,这些我一概都不问,就只想问一句,当初莫瑶然去给灵帝侍寝,可是出于心甘情愿?」
那双黑眸里似烧着两簇烈焰,是恼怒,是不甘,更有着太多冉碧心无法读透的复杂情绪,致使她惊诧得无法言语。
「莫瑶然对灵帝……可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握在她腕上的大手,随着这话吐出而收紧,紧得几乎拧疼了她。
而后,她总算读懂了——原来,他这是在忌妒呢。
不知怎地,她竟然想笑,且心口泛起微酸微甜的奇妙滋味。
只因她很清楚,他若是在为她「前生」吃味儿,那么,他心底应当是真的在乎她。
「你说话。」他难得这般沉不住气,情绪甚是浮躁。
「我只想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若真想计较,怕是没完没了。」她笑道。
可这不是缪容青要的答案,他眉头深皱,气恼之至,声嗓更沉,更急躁地追问:「冉碧心,我不想听这些,你给我老实点,认真回答!」
她敛起嘴上的笑,眉尖凝上一束淡淡的悲,尽管前生一切早已如烟,可眼下换了另一个皮囊谈及前一世,仍是不免感慨万千。
她轻声道:「如若你真要问,问当年的莫瑶然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去侍寝,那我可以告诉你,莫瑶然诚惶诚恐,不愿亦不想,哪怕当年灵帝英俊非凡,莫瑶然都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待到合同约满时,领着安家费出宫,开间食肆,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