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真丝室内拖鞋,连脚趾头都尽情舒张,取下头上的大毛巾,再用梳子慢慢梳理长发,果然跟安娜说的一样,橄榄油的护发效果也很好,空气很干燥所以不需要吹风机,一会儿长发就干了。
午餐的时候,安娜邀请她过去吃饭,吃的是西班牙海鲜饭,贴心的以为她会喜欢吃米饭,看她吃得很慢,还关心的问是不是不合胃口,她只能老实说,西班牙海鲜饭吃的是米粒的嚼劲,所以米心没有煮透,跟义大利面一样,中间还带着一点点生,而她习惯吃的是煮透的米饭。
布兰德跟安娜笑着说,直到今天才知道,欧洲人吃米跟亚洲人吃米原来不同,再拿出今早烤好的面包,让她当主食吃。
饭后的柠檬红茶还是那么好喝,安娜烤了饼干,要她多吃一些,笑说新婚需要体力,千万不能饿着。
她羞得脸红红,没有多解释她跟黑之间,其实根本不是夫妻。
就连昨晚,他们都是分房睡的。
之前他对她的浓厚兴趣,一到镇上彷佛就烟消云散,昨晚购物回来的车程,他脸色始终难看,把东西都搬进屋子,食物类放进冰箱里后,理都不理会她,就进了副主卧室,没有再出来。
反正,她也忙着清洗新买的衣物,把标签都剪掉,忙得没有时间在意,弄到很晚才睡,谁知道今天一早就被恶竟吵醒。
不知怎么的,嘴里的甜甜饼干,突然吃来味如嚼蜡。
「啊,都聊到傍晚,布莱克应该就快回来了。」布兰德说道,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跟妻子使眼色。
「也是。」安娜自然懂,快手快脚的收拾,把剰下的饼干打包,装在纸袋里头。「青青,你快回去吧,饼干自己慢慢吃,不要留给布菜克,女生嘛,就该有些甜食留在手边。」
她点点头,抱着纸袋在老人们目送下离开,独自走回另一栋屋子。天边的夕阳,像火一般红,薄薄的云像是火焰。
迎接她的是寂静的空屋。
把纸袋搁在客厅桌上时,看见沙发小桌上的电话,她伸手拿起话筒,听见里头传来嘟嘟嘟嘟的单调声音,冲动的伸出手指,按下记忆中最熟悉的号码。
0、1、1、8、8……
按下数字键的指尖,速度愈来愈慢,心跳却加快了。
6
嫩白指尖在「9」上停住。
脑中浮现太鲜明的怒骂。
你这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浆糊吗?
薄唇扯起饥讽冷笑的孤度。
各方预备强夺你的人马,多到数都数不清楚。
她伸出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接着慢慢把话筒放回去,冲动已经平息。
危机还没有解除,不能联络大哥,否则只会连累更多人,让事情牵连更广、更无法收拾。
甚至,会让爸爸也有危险。
这个镇上,只要有外人出现,大家都会知道。
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安全的,她必须安静等待,过了风头就没事了。
穿着真丝室内拖鞋的脚步,悠然离开桌边,远离电话,往楼梯走去,然后回到二楼的主卧室,再度进入浴室。
出门一趟难免流了汗,她要把握时间,再洗一次澡,也卸掉防晒,重新保养肌肤,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第7章(2)
黑没有在傍晚的时候回来。
等到他踏进门,已经超过晩间九点。
早就梳洗保养完毕的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一本书柜上发现的史蒂芬金美国版的《四季》,正读到第一篇的精彩情节,乌黑双眸从字里行间抬起,望见他一身汗渍跟灰尘。
黑色贴身背心上,有几块颜色更深的地方,都是被他的汗水浸染,锐利黑眸隔着偌大客厅瞪视,口气粗鲁的质问:「晚餐呢?」
她眨了眨双眼,有些困惑。
「什么?」
他危险的眛起双眼,解开脖间的工具脖带,视线上下打量端坐在沙发上的小人儿,眼神愈来愈森冷厌恶。
「你有心思打扮,却没有时间做晚餐?」他冷笑着放下工具腰带,满布灰尘的靴子踏过客厅,留下一个个脏兮兮的鞋印。
「算了,是我异想天开,还以为你会有点常识,结果你果然就是个千金小姐,大概以为食物像是哈利波特的电影一样,弹个手指就会自动出现在桌上。」
从她昨天在大卖场里,扫购的那些物品,就可以看出她把这里当度假胜地,瓶瓶碟碟买的都是高价品,所有东西相加的价格,已经用掉他手边绝大部分现金,要不是今天去帮人修理电器,收到一些小额现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加油的钱,才能到达另一个安全处安顿。
「不要一直说我是千金小姐。」她把书放在膝盖上,精巧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就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鄙夷又讥讽,听来格外刺耳。
「喔?难道你不是吗?」他转过身来,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眼神纯然透着憎恶。「你知道昨天买的那罐乳霜要多少钱吗?你买的时候看过标价一眼吗?」
她回答不出来,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哑口无言。
黑眸闪烁比刀剑更锐利的光芒,薄唇上扯,就是要揭穿她的无知,看那张精致容颜逐渐惨白,从原本的冷淡高傲变得惊慌,再也不能用优雅姿态面对他,非要她再沦为狼狈模样。
「让我告诉你吧,那罐就要两百五十美金!两百五!而那件真丝睡衣也要两百美金!」他嘴角扭曲的笑着,忍着把她抓起来用力揺晃的冲动。
「再给你一些常识,也算是附加服务,不另外收费。我们这几天以来,在货柜餐厅里看见的那些女服务生,时薪是两块美金,除非是圣诞老人真的驾着红鼻子麋鹿拉的雪撬降临,否则她这辈子八成买不起那瓶乳霜,也穿不起真丝睡衣。」
「我……」
嫩软小嘴微分,发出微弱的声音,试图要辩驳。
「嗯?想说什么?说你不是千金小姐吗?」他故意凑近那张太精致娇丽,强烈吸引人去摧残的无瑕娇贵。「啧啧,头发又变得这么美,简直跟真丝一样,我闻闻,啊,是橄榄油的味道,你拿那瓶顶级的橄榄油护发吧,你往头发上抹油时,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吃不起那么昂贵的油?更何况是拿来护发?嗯?」
褪色的小嘴,颤抖的吐出辩驳,声音低弱无力。
「有钱并不是我的错……」
他收敛夸张神色,垂眸睥睨她的无助瑟缩,故意沉默再沉默,直到她慌张的转开视线,才缓慢的说道:「对,有钱并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如丝,鄙夷之至。「只是,拜托不要再假装你不是千金小姐,那实在让我恶心。」
她被恶心两个字,刺得粉肩缩起,好希望当场裂开一个大洞,才能把自己深深掩藏起来,不要再面对他的尖刻。
只是,地面没有崩裂,她没有大洞可以藏身。
一如她无法逃避现实、逃避他。
「忍耐你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算我求你,请不要让这份工作更艰难,好吗?我尽力忍耐,但是也是有极限的。」他甚至发出笑声,一声比一声更刺耳。
「好了,现在我要去做晚餐,填饱我空虚的胃,需不需要我也替你做一份,免得你晚上饿了不好睡?」
她紧闭双眼,用尽力气揺头。
他却靠得更近,用热烫气息呵着嫩薄的耳,一字字吹吐进她耳里,知道她有多么敏感,所以捉弄得更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