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受伤了。
剧痛在全身各处炸开,最严重的是头部,涌出的血液滑下脸部,像是一层红色面罩阻碍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四周。
他解决了几个人?
六个?
还是八个?
他打倒每一个身手顶尖、心怀不轨的家伙,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合作,展开群体战,让他应付得格外吃力,还因此身负重伤。
纵然那些家伙都倒地,他却也无法动弹,有几根肋骨该是断了,内插进肺部,所以血沫不断涌出,他剧烈的咳嗽,吐出一口口鲜血,而每次咳嗽,头部的伤就愈是疼痛。
那家伙是用什么攻击他的头部?
该死的砖头吗?
他视线模糊,意识也渐渐模糊,却拼命想要保持清醒,几度试图起身,却又重重的摔倒,躺卧在一片血污中。
不能昏过去了!
他必须回去!
有人在等他,他非回去不可。
有人……
他意识愈来愈昏沉。
是哪个人?那人为什么在等他?
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年幼还是年长?他只记得一定要回去,但是无形的物体干扰着思绪,起先像是迷雾,之后变得像柔软的纱,接着是纸,然后是木头、钢铁……
失血过多让他终于昏厥。
而脑中那容貌、那身影也被重重封印,他几度挣扎却还是无法清醒,陷入重度昏迷中,连最后的意识都断绝,陷入无边黑暗。
第1章(1)
十天前
那本该是平凡无奇的一天。
夏季耀眼的骄阳,被厚重的粉蓝色天鹅绒窗帘隔绝在外,以素雅米色装潢的偌大卧室,因为空调而温度舒适,不受窗外炙热高温影响。
真丝缇花夏被覆盖的娇小人儿,睡得很深熟,乌黑的发披散在奶白色的枕上,弯弯长睫一动也不动,耽溺在黑甜梦乡。
蓦地,门上传来重敲。
咚!
厚重的门板撼动,黄铜把手轻当有声。
咚!咚咚!
「书庆!」
高声呐喊,伴随敲门声响起。
甜梦破灭,床上的她吓得惊醒,半跌半摔的下床,连拖鞋也来不及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门边,尽快把门打开。
门外,艳丽的年轻女郎,俏容含怨,大波浪的卷发衬得整个人格外妩媚。
「你还要睡多久?我们都起床好久了罗。」她红嫩的唇嘟起,任何男人见了都想一亲芳泽。
「我这就起来。」书庆忍着睡意,不敢朝被窝看去,怕意志不坚,又会被瞌睡虫大军击败,回床上继续深眠。「我先去洗漱。」
「快点喔!」丽人交代,踏着软软的步伐离开。
卧房恢复静谧,书庆走回床边,穿了蔺草编织的室内拖鞋,就快点进浴室里刷牙洗脸。扭开水龙头,往脸上连泼了几下冷水,才能抵抗瞌睡虫的进击,她尽快刷牙洗脸,匆匆把长发梳好,简单的用乌木簪子半盘,洁白的前额落着几丝发,不显凌乱,其余的发则如上好真丝般垂落。
在镜子前确认打点妥当,她这才离开浴室,往饭厅走去。
不同于卧室的阴暗,饭厅与客厅的窗帘早已拉开,阳光照射入内,处处窗明几净,紫檀木地板上连半点灰尘都没有。
厚重的原木餐桌旁,摆放九张雕刻大器的厚重木椅,其中五张椅子里已经坐着人,有男有女,个个时髦年轻,在家里用餐也衣衫考究,都是当季最流行服饰。
「大家早。」相比之下,书庆穿的植物染,淡黄色无袖连身薄棉衫只求舒适,虽然朴素了许多,倒也显得雅致。
「十一点多了。」读着几份不同语言国际经济新闻的嘉铭表哥,搁下报纸抬起头来,好看的浓眉紧拧。「大二暑假刚开始没几天,你的作息就全乱了,昨晚又熬夜吗?」
「嗯。」她回答得很小声,脑袋愈垂愈低,小手在桌上摸索,倒了一杯温开水,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吞着。
阳光照耀下,精致非凡的眉目一览无遗,乌黑的发衬得肌肤稠白,宛如上好瓷器般温润易碎,却也让黑眼圈更显清楚。天生的长睫下是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嘴唇色嫩红。
「昨晚嘉如在酒店办派对,疯到三更半夜才醉醺醺回家,怎么她反而比你早起?」表哥问道,修长结实的身段,格外适合穿西装,坐的时候外套随意敞开。
「对嘛,」表姊嘉如娇娇埋怨。「我中午还跟太雅集团的总裁有约,你不起床,谁帮我搭配衣裳跟首饰?」
「又有男人要遭殃了。」嘉耀表弟坐在一旁,坏坏邪笑。「书庆,你不要再帮姊做搭配,让男人们瞧瞧,杂志里吹捧的时尚名媛,其实根本没有品味可言。」
「臭男生,不要来离间我们!」表妹嘉雅加入战局。「你去公司开股东会议,还不都是要书庆看过穿搭,不然连打哪条领带都不知道。」
「我是为了公事,你们是在玩乐。」表弟抗议。
「哼,上次立权集团老董预备退位,可是我跟他小儿子约会,才套出来的消息,让公司紧急撤资,不然你就要提头去见股东们喔。」表姊贴着水钻的长指,把果盘往旁推。「来,这是你最爱吃的水蜜桃,昨天才从梨山送来的。」
「谢谢。」书庆拿起银叉,将鲜甜桃肉放进嘴里,嚐着当季最可口的水果。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那么晚起?」表妹眨着花费不少金钱与时间,请美容师精心种得弯长细密的睫毛,好奇的靠过身来。
「有个网路拍卖会的结标时间设在凌晨两点。」水蜜桃滋味甜美,她吃了一口又一口,一不小心甜汁沾了下巴,连忙抽着桌上的面纸擦干净。「所以,昨晚我八点就睡,十二点起来参加。」
表姊妹的花样年华,都在享受灿美青春,尽情狂欢玩乐,周旋在花样百出的派对与奢华宴会之间,被开着名贵跑车,身世显赫的富二代或富三代追求,她却不感兴趣,每晚早早就上床睡觉。
「你就是这样,每次找你去玩,都说有事情不想出门。」表妹嘟着嘴,双眼电力十足。「谁家十九岁的女孩子,会八点就上床睡觉?说出去都没人信。」
「书庆从小就爱安静。」表哥下了结论。
虽然说是玩乐,但是企业名流跟富家少爷小姐的聚会,总充斥太多虚荣竞争,看来五光十色炫目迷人,但是心机计较,各有各的盘算,他们一家兄弟姊妹应付自如,但表妹却从来不能适应。
「但是,也要有自制力,不要睡眠不足。」黝静的黑瞳扫过小脸。
「好。」
「大哥不要板着脸啦!」表妹凑得更近,靠撒娇来分散火力。「快告诉我,你昨晚买到了什么?」
「一批上百来个龙形浮雕的老琥珀。」她如实说出,提到战利品就双眸晶亮。「其中虽然有几个是残件,但是完整的那些,全都厚实且包浆完整,有古老风化纹。」
「为什么要买老琥珀?」黑瞳仍注视着她,没有移开,不是问价格,而是问目的。
「琥珀是佛教七宝之一,自古就是普世公认的有价物。加上明年年初,故宫要推出『大辽文化展』,陈国公主陪葬物中,有两串琥珀璎珞,用数百颗琥珀珠,数十颗琥珀浮雕,以银线串起组成,分为内外两组,最大的那颗重达一百克。」她说得详细,黑眸泛着光华。「明年展出后,国际上的老琥珀会飙涨,除了收藏之外,会是一个好的投资。」
「耶,等到受邀参展时,我跟姊就可以配戴老琥珀出席!」表妹脑筋动得快,兴奋得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