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喊朕什么?”她心里可否有那个已逝之人?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才坦然告知,“我突然想到战死沙场的肃王,你的某些胡闹行径与他相似。”
原来她说的“像”是指自己!忽然间,君无垢心中暗喜,又有些错失所爱的心酸,若他当年的心思更慎密些,未中暗算,那她会不会是肃王妃?
“你想念肃王吗?”
“不想。”为什么要想他?他不过是闲来拿人寻开心的纨绔皇子。
“不想?”他心碎了,小姑娘真狠心,他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搂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他整日胡闹,不干正事,老想着爬墙玩儿,我爹很困扰,怕他有一天摔死在我家院子。”他们每天担心着,一天三班护院不定点巡视,唯恐他又摸进府里,不知死在哪个狗洞里。
“你没想过他去干什么?”他表现得还不够明白吗?他是订下自个儿的媳妇,防人来偷、来盗、来抢。
然而他千防万防,却忘了防他父皇,一道圣旨毁了他的用情多年,硬生生敲碎他编织好的美梦。
偏着头,她面瘫的脸上有一丝不解。“除了胡闹还能干什么?京城五霸的名声谁人不知,他以欺负人为乐。”
“你、你……肃王他……”心悦你。
冤呀!太冤了,竟被名声所累,他要是早知道小姑娘在意这种事,他一定改过向上,当个正直的人。
“肃王都死了,还谈他做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吃什么药。”他想死她不阻拦,但不能死在她面前,给她添麻烦。
“不想说。”没瞧见他一肚子火吗?
“皇上……”又闹脾气了,真的跟肃王一样。
“朕困了,陪睡。”他一把抱起她,脚步稳健的走向龙榻,气得头顶都快冒火了,但动作依旧轻柔地将怀中人儿放在榻上,同盖一被,大腿压着她乱踢的小腿肚,以婴儿抱方式将人拥入怀里。
第4章(1)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根本是完全错了。
一个向来狂妄自大,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君王,怎么会在昏迷了数日又再度清醒之后,彷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人再怎么变,本性还是改变不了,不管再如何遮掩,也会露出破绽。
可是皇上的行为举止都诡谲到了极点,后宫佳丽众多,他却一个也未宠幸过,反倒整日将皇后扣在身边,他上朝时她便坐在后殿等他退朝,他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时,皇后也帮着磨墨,收起批阅过的奏章。
皇后还命工务司做了个收纳柜。
而两人最常相携走过的地方是御花园,皇后居然会陪皇上喂鱼,而皇上会摘花戴在皇后头上,两人相互一笑,继续游园,其间皇上的大笑声不断……
萧凤瑶手中的凌霄花被揉成碎片,她面容狰狞,含着妒恨,不甘心曾经的专宠给了别人。
她怀疑父亲给的药是不是出了问题,又或者皇后动了什么手脚,才没能让皇上安静的死去,反而令他性情大变,而且往他们不乐见的方向变得难以捉摸,让她束手无策,无从下手。
“周姥姥,你看皇上是不是中盖了?”
她晓得皇上有多么讨厌被先帝硬塞过来的皇后,他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毫无帝王尊严,皇后的存在像在提醒着他有多平庸。
他不想娶,却又不得不娶,因为他想要掌控文官的势力,藉此坐稳皇位,不再有人指手划细地教他如何做个好皇帝,所以他妥协了。
只是讨厌的人再怎么看还是讨厌,不可能一夕之间变得喜欢,萧凤瑶才想会不会是皇后对皇上下蛊,想挽回劣势重获帝心,当个名正言顺的正宫娘娘。
“老奴看不像,倒似皇上一厢情愿的追着皇后跑,皇后很不耐烦,不想理人。”皇后仅敷衍了两句,要不是手里的书被皇上抢走了,皇后更乐意待在树下看书。
碧瑶宫从上到下做了一番大清洗,所有内侍都换人了,全都来自内务府。
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能被收买的,内务府的太监也爱白花花的银子,萧家的银票往这些阉人手上一送,他们眉开眼笑的睁一眼闭一眼。
曾经碧瑶宫的地面是洗不净的鲜血,一具具被拖出去的宫人尸体睁着双眼不肯闭,死时的怨气犹在,不愿就死。
可是他们还是死了,再没人记住他们是为什么死的。
再换进来的新人中,有一半是萧家的人,或是家生子,或是买来的,还有自个儿投靠的,机伶程度不亚于前人。
周嬷嬷便是萧凤瑶入宫前管她院子的管事婆子,因为宫制只能带一名嬷嬷和两名丫鬟,她也为难了许久,最后才决定是奶大她的奶娘,因为她也怕被背叛出卖。
不过周嬷嬷倒是庆幸大小姐当初没选中自己,不然此时她也是被杖毙的下场,一张草席卷一卷由家人带走,无家人的尸体一律丢到乱葬岗,任野狗啃食,死无全尸。
“周嬷嬷,你老了,眼睛也花了,皇上是九五之尊,岂会由着一名女子左右情绪?”听不得实话的萧凤瑶面色一沉,语气多了讽刺和警告,她不相信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占据皇上的心。
不管这个男人她要还是不要,在她尚未丢弃他之前,谁都不能占为己有,食之无味的鸡肋也是有主的。
听到贵妃娘娘的声音一冷,懂得看人脸色的周嬷嬷赶紧陪笑道:“娘娘说的是,是老奴看走了眼,皇后娘娘的严肃面容哪比得上娘娘的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但是这老货心里却说着反话,不是她老了,分明是娘娘度量小,容不得人,刚入宫那几年,娘娘不是独占圣宠,用美色和高超的床技迷惑皇上,今儿个倒是恼怒风水轮流转,昔日的风光全成了皇后的。
虽说逃过一劫,但是为人小气的周嬷嬷还记恨贵妃娘娘带奶娘而不带她入宫,让她大大的落了面子,憋屈地在萧家低头做人,稍有头面的婆子、管事都能走到她面前奚落一番。
她是家生子没错,五代为仆,但谁说一定要忠于原主不可,若是主子有难,她肯定是第一个弃主而逃的人。
听着她的吹捧,心情不快的萧凤瑶稍微转好脸色。“不行,本宫不能坐视皇上一再行错,得有人去提醒他,皇后虽是后宫之主,也不能乱了祖训。”
在连结好几日见不到皇上的情况下,她开始有些慌了,以往是皇上涎着笑,巴着她不放,不分白昼黑夜的与她腻在一起,而今皇上却一步也不曾踏足碧瑶宫,连个赏赐也没有,好像后宫之中再无萧贵妃,她被遗忘了。
这让她既不忿,又不安,原本是她笼子里的鸡鸭,却成了别人口中的膳食,向来自傲的她,如何甘心为他人作嫁?
是她的就不能让人抢走,谁敢伸手就咬死谁。
仗着权势滔天的父亲,底气足的萧贵妃毫无畏惧,把一国之主当成私有物,想占有就占有,想玩弄就玩弄,她自认手段高明,善于扮无知憨直的小女人,把一干人耍得团团转,随她摆布。
“娘娘是要去找皇上?”周嬷嬷乐见自家主子主动低头,把姿态放低,越是柔弱,越是楚楚可怜,越能得到男人的怜惜,得适时示弱,一味端着架子等男人来宠爱,会错失不少良机。
以前娘娘得宠,听说偶尔装个病就能令皇上心疼不已,甚至不管朝事,只与娘娘腻着,但现在她也看不清楚皇上在想什么,说是娘娘失宠,该有的分例都没少,也无人敢捧高踩低,一如往常,平静无波得宛如一般人家的后院,正室管家,小妾、通房缩着脖子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