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要的是个贤内助,他不知花明子愿不愿意放下花家产业,嫁人应府为他分忧解愁啊。
“总之,花明子现在还在丧亲之中,婚事过几日再谈吧。”应炎隆皱着眉说道。
“总要在父丧四十九日内办妥啊。一个未婚女子要站稳脚步原本就不容易,况且她现在连个亲近的家人都没有了……手里握着那么一大笔家产,就算家族里没有豺狼虎豹,也会有人眼红的,你得多帮她一些,好歹日后可能是一家人了。”
“我会帮她的。我午后到港边去看完一批药材后,就上门去探望她。”这些时日他很是挂念她,只是知道她遭丧必然事多,不愿上门打扰罢了。
“学文这么匆匆出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宋青莲揪着绣巾,双眉不自觉地紧蹙着。
“娘,您别担心。他一出门,护院就都追出去了。虽说他那匹青云跑得飞快,但前些时候药商带来了一种跟踪草,磨成粉之后撒在马蹄,马蹄便会留下特殊红印子。所以,护院们刚才已经传回消息,说在小珑山入口处找到青云的踪迹了,应该一会儿就把人带回来了。”应炎隆说。
“为娘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孩子……”
“当家,老夫人。二少爷回来了。”朱管事站在门口禀报,神色极为凝重。
“请当家移步过去看看。”
“他怎么了?”应炎隆立刻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学文怎么了?”宋青莲也急忙忙地往前走。
“二少爷没事,是他带了个女子回来,那女子身上刀伤甚是严重……”朱管事想起那女子的状况,不由得摇了摇头。
“把人先送到杏林堂,然后请圣手大夫过来。”应炎隆皱眉转身扶着娘亲,先让她坐下。“您先歇着,我去看看情况。人都回到家里了,不会有事的。”
“好,快去快去。”宋青莲点头,挥手让他快走。
应炎隆一边听着朱管事说着那姑娘的伤势,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学文才出去一趟就能惹事回来?
转了几处弯后,应炎隆一踏进偏院杏林堂,立刻闻到了血腥味。
应学文正侧身坐在榻边,两手分别压在那姑娘的胸前及腹间。
应炎隆忍住骂人的冲动,快步走到榻边。“她的情况如何?”
“大哥,快救她!”应学文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庞看向大哥。
应炎隆看向女子脸庞,脸色霎时一白——
怎么会是花明子!
“她怎么会伤成这样?!”应炎隆急得脱口说道。
“大哥,你认得她?”
“此事稍后再提。”应炎隆朝门口朱管事喊道:“派快马到宫中请瞿大夫过来,然后让人进来烧安神香,再取来凝血紫云粉。”
应炎隆声未落,便转身弟弟问道:“可让她服下‘九还丹’了?”
“服了。”应学文点头连连,仍然压着她的穴位不敢松手。
应炎隆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全身不住痉孪、身上几处大伤仍在流血的她。他紧抿着唇,半天后才从齿缝里蹦出话来——
“谁伤了她?”
应学文将当时情况说了一遍,看着一向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大哥眼里闪着戾气,且满脸想要取罗继才狗命的怒不可抑,便说得更加慷慨激昂了起来。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付罗继才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有谁看到你?”应炎隆打断他的话。
“没人看到。”
“我明白了。你现在亲自到花家请他们的管事过来,他们现在只怕也是心急如焚。你就说你救了花当家,来龙去脉待他过来时,再跟他们细说。”
“花家……花当家……她她她……”应学文先是呆若木鸡地看着大哥,继而转头去看着躺在榻上的她。“她该不会就是花明子吧?”
应炎隆看着弟弟脸上瞬间涌出的惊喜表情,紧抿了下唇后,这才沉声说道:“没错,她是花明子。”
应学文往外走,仍忍不住回头——
明知此时只该担心花明子的伤势,但他一想到她就是花明子,他嘴角就忍不住上扬。难怪大哥一直希望他与花当家的婚事能成功,大哥的决定果然都是对的啊。
“学文。”应炎隆唤了一声。
“怎么了?”应学文看向大哥。
“你做得很好。”
应学文先是怔住,既而眼眶蓦地一红!从没夸过他的大哥说他做得很好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应炎隆命令道。
“我立刻就去!”应学文朝大哥咧出笑容,然后像是吃了神丹妙药一样,脚步如飞地朝外头跑去。
应学文才跑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说道:
“待她醒来后,我立刻娶她,替她洗刷名声。”
应炎隆脸色蓦地一沉,只能庆幸应学文已经转身。
他低头看着眼前染了一身鲜血、痛到早已失去意识的花明子。他又气又恼又伤心又难受,所有种种他未曾经历的情绪全一古脑儿地往胸口钻去。
“早知道你会受到这种痛苦,当初就该在你办完丧事后直接将你娶进门。”
他拿出绢巾拭着她额上的汗,嘎声说道:“活下去,给我一次机会。”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他心中焦急更甚,起身朝门外便是一阵大吼:“安神香和凝血紫云粉怎么还没送来!快!”
门外仆役们都被他这一吼吓到了,一个个全飞奔去找人拿药——因为谁也没听过当家这般气急败坏过。杏仁堂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第6章(1)
好痛、好痛、好痛……
花明子除了痛的感觉外,再没有其它任何知觉。不,她感觉身上像有火在烧,像有人拿着刀子割她的肉,再用棍棒殴打她,但她痛到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痛到宁愿就这么死了……
但她不能死啊……花家还有爹……不……爹没了……那她还有什么……花记食铺……翠宇翠轩吴管事……但她还是好痛……能不能就此撒手不管了……
也许可以叫应炎隆来替她管理……
“我知道你很痛,但只要撑过这几天,你就能痊愈了。你的婢女和管事们都在这里陪着你,等着你好起来。你一定要撑住,知道吗?”
花明子呼吸着那股总伴随说话声音而出现的药香,她闻过这味道的,但她此时痛到什么也想不起来。
“爹……好痛……”她痛苦地呻吟着。
“辛苦你了。”
感觉有人将一九药放人她唇间,那药在她唇间像蜜一样地化开来,散发出了清凉;然后,有人拿着巾帕一下拭去她额上的汗,一下又敷上另一方清凉布巾。脸上、身上的灼热开始渐褪,伤口似乎也比较不痛了,于是她昏昏沉沉地又陷入了睡梦之间,浑然不知应炎隆已经坐在榻边陪了她一个多时辰。
应炎隆垂眸盯住脸色苍白、不时蹙眉的花明子,庆幸着她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那两天。
学文刚救回她的那两天,是最重要的时期。罗继才的那三刀,一刀深入胸口,两刀刺人腹部,虽然避开了心脏,但伤及腹部脏腑却是事实。若不是圣手大夫正巧在京城里,她这条命是怎么也捡不回来的。
圣手大夫鏠合她伤势的那一夜,她高热不退,若不是瞿大夫每隔两个时辰便替她把脉、人针,若不是“双秋丹”刚巧炼好出炉,要不是大量的奇珍异药无限量地供养着她,若不是从花宅过来的翠宇、翠轩二人轮流日夜不停地照料着她,在她有意识呼痛时便唤着她,要她为了所有人保重……她这条命是保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