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事是信不过我,怕我将她送到别处吗?我原也是要前去探望你家公子,不过是顺路罢了。”应炎隆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神态轻松地说道:“对了,我早些时候从异国商人那里拿到了一些来自香山的灵芝药材,服之能够安心神、益元气,正好加在‘舒心丹’里给梅公子服用。”
林管事一听,还能再说什么呢。主子几回的命若悬丝,靠的都是应家的神丹妙药才撑过来的。虽说这应当家对主子如此照顾,全是因为主子背后的那个人,但应当家如今不过是跟他要一个人情罢了,他又怎能因此而与之闹得不快。
“那便有劳您了。”林管事站在原地说道。
“谁都不用劳。我知道紫竹苑怎么走,不用人护送。”花明子朝林管事一颔首,又朝男子瞥去一眼后,自顾自地往前大步快走。
应炎隆轻松地赶上她身侧,看着她漾着怒意的俏颜,但觉美人生气时,微拧的柳眉及紧抿的唇形亦是别具风情。
“姑娘可是恼我硬要随行?”应炎隆开口说道。
“我只是惊讶阁下好大的面子,竟把别人家当成自己的地盘。”她对无礼之人没兴趣!
“姑娘言重了。我并非颐指气使,不过是与林管事各有所求,各取所需,图个方便罢了。”
“各有所求、各取所需,也有两厢情愿和仗势欺人的分别。”花明子冷哼。
“回头我再当面向林管事致意。”应炎隆说。
花明子抿了下唇,权充回应。
“车夫还好吗?”他问。
“现在是在讨人情了吗?托公子的福,无事。”花明子淡然以对。
应炎隆薄唇微抿,发现这女人的脾气还真不小。
“姑娘现在是在恼我吗?”他一个箭步向前,挡住她的去路。
“我何必?你与我并无干系。”花明子皮笑肉不笑从他身边绕过,并加快了脚步。
“站住!”他瞪着她脚边,低喝一声。
花明子听而不闻地继续往前。
“啊!”她的手肘被人握住。
她脚步快,被这样一扯,身子没站稳,竟是直接落入他怀里,她的脸挨上他胸前,一股名贵香药气味随之渗入她鼻尖。
“你做什么?!”她低喝一声,伸手推他。
“方才地上有条蛇经过,我若不拉住你,恐怕你就要踩它一脚了。”他握住她肩膀,将她身子往后一挪,目光从头到尾盯着那条蛇。
蛇?!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东西。花明子倒抽一口气,整个人缩到他背后,手不自觉地揪住他衣衫。
应炎隆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勾唇笑看那条出现得正是时候的小蛇缓缓滑入树丛。
“还在吗?”花明子扯了他的衣服两下。
“离开了。”他半侧过身看着她。
“太好了。”她的手仍揪着他衣衫,想探头,偏偏又害怕,只敢很快地飞瞟一眼。
应炎隆看着她孩子气的神态,心窝不由得一暖,半侧身说道:“离开了,莫怕。”
“谢……”花明子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两人很不合礼仪地贴得极近,他方才根本是挨在她耳朵边说话!
她立刻拉开距离,站到离他三步外的地方,可心跳却不争气地加快,脸庞亦随之生热。
这人看似一派斯文,可行事却我行我素,霸道极了。
“再走几步,过了那排竹林,便是‘紫竹苑’,你不用再送了。”她拎起裙摆跑起步来,就怕这人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可惜她跑得不够快,耳上面上的微红仍是落人了他眼里。应炎隆没追上,只是笑看着她,想到自己竟也有感悟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一日。
“多谢救命之恩!”她忽而回头说道,不想再欠他人情。
“不用谢。”应炎隆盯住她的眼,唇角噙着一抹笑。“是我该谢老天给我机会。”
花明子感觉脸庞顷刻间发起烧来,她飞快踩上竹林小径,跑得不见踪影。只不过,风干竹叶被踩碎的清脆声响里夹杂着他的笑声,让她的脸更加灼热了。
想她堂堂花当家居然被一个男人给调戏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要怎么管事啊!幸好,他不知她的真实身分,就像她也不知道他是谁一样。
花明子忍住回头再看他一眼的冲动,强迫自己走得再快一些。
她要的是一个能掌握住的夫婿,可那男人的行为举止完全超出她的预料;且他看似温和,实则态度高傲,绝不会是个愿意屈居帮衬地位的人。所以,她多想无益。
她一向只做自己认为需要的事,这次亦然。
花明子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完全不知以为会离开的人仍然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
第3章(2)
应炎隆无声地跟在她身后。他武艺虽然不若学文好,但也练过几年武术,跟踪她而不被听见,并不是件难事。
听见紫竹苑的仆役招呼她的声音之后,他隐入竹林间,寻着了一处能听见院里说话声音的地方。
他没跟入“紫竹苑”,是因为知道梅以文并不想见到他;但他既然来了,便不能不探探梅以文的近况,因为他知道倾城山庄背后的主人是谁,自然也清楚梅以文的背景。只希望梅以文并非喜欢上她,否则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场灾难。
“梅兄,外头风寒,怎么你连件裘袍都没加就到外头来了?”她清脆的声音传到院外。
应炎隆听着她如玉石般的清脆声音,只觉得虽不似其他女子的软柔绵细,却让他有种如沐清泉之感。
“我怕你从那事之后就再不理我,好不容易知道你来,就急着派林管事找你。”梅以文轻柔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这不就来了吗!我推你到屋内吧。”花明子叹了口气。
看来梅以文的身子最近不怎么好,需要坐轮椅。应炎隆蹙了下眉,决定待会便派人去向梅以文问诊,如果梅以文愿意接受的话——这一个多月来,梅以文总不让瞿大夫把脉,就只靠应家定期送上的丸药保养。
“我还不想进去。屋里一股子药味儿,先让我在这透透气吧……”梅以文的声音愈来愈小。“一会就好。”
应炎隆勾起唇角,想象着此时的她必然是一脸不赞成地看着梅以文。这女人同他一样,不瞧别人脸色,只习惯别人瞧自己的……
“不是我爱凶你,而是你脸色真的不好,只许在外头待一会儿,且得先差人替你拿来暖裘和手炉。”她叹了口气,声音中带些无奈。
“好。”梅以文带笑地依言吩咐了下去。
一阵脚步纷乱声音之后,梅以文才又继续说道:“我真怕我与你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没的事。”
“我……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只是,这些时日病又更重了些,很怕没把心意告诉你就这么走了,我会遗憾……”
应炎隆一听这些话,斯文脸庞立刻一沉。梅以文当真喜欢上了她?这事若一个没弄妥,她和梅以文安有命在!“梅兄……”
应炎隆听见她语气严肃,直觉她对梅以文应当不是男女之情,这才松了口气,听着她继续说道:“我们若要继续当朋友,我就有话直说了。我当你是好友,佩服你的才华,心疼你的身体,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事实上,我连我未来要找的夫婿都没打算要有什么男女之情。我只想把身边的事打理好,好好过日子,如此而已。”
连她未来要找的夫婿都没打算要有男女之情?若真如此,那他可能要让她失望了。因为她的出现让他明白了,他对于那些温良恭俭让的女子,当真是一点兴趣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