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起初对东宫太子这位置并没有想法,可是自从得知霓府灭门这件事,他让耳目出动,开始留心起他父皇的动静。
要知道这可是大忌,哪个皇子敢明目张胆的监视皇帝的行动?一个不留心便是杀头之罪。
但凤临无所畏惧。
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他喜欢上那个胖小娘子?为她调查霓相被人陷害的真相?好像还不到那个地步。
只是她满门覆灭的惨痛经验给了他兔死狐悲的伤感,为人臣子尽忠报国是本分,但是在帝王的统治下,谁都是棋子,当帝王不需要你的时候,棋子便成了弃子。
身为皇子的他其实也没有比为人臣子更有保障到哪去,在一波又一波的竞争中,一旦失去自保的能力,等着他的后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下面的弟弟们都大了,看着每一个都十分稳妥,但是收罗到他手中的情报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可以不想要东宫那个位置,但是他不能忍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把刀时刻悬在脑袋上面的感觉。
他是一个没有母族扶持的皇子,唯一的倚靠只有皇帝。
他虽然觉悟得慢,但是他知道要如何追上前去,拉近他和皇帝的距离,给帝王制造印象分数。
果然,经过多年君权与门阀的拉锯战,皇帝失去耐心了,他想杀鸡儆猴,杀霓在天这只鸡,利用他的倒台来做文章,警告那些把持满朝官员的门阀,这个国家还是他作主的。
凤临巧妙的向永宁帝建言,动了一个霓在天,虽然出了口恶气,却治标不能治本,欲平衡朝堂势力,要慢慢收拢兵权,要扶持寒门势力,虽然一时半刻看不出来由科考上位的臣僚能达到什么程度与门阀制卫,但是等到寒门成长到能与世家并驾齐驱的地步,君王就能在其中找到平衡点。
这话一语惊醒永宁帝,他也因此开始正视起立储的事情。
太子者,国之根本,身为帝王,他不是不知道朝廷中有哪些派系,一个个皇子看着都是好的,背后的势力却乱七八槽。
皇储未立,但凡自诩有能力的皇子,都不可能放过对他屁股下面那把龙椅的觊觎,那不如趁早立了太子,绝了那些人不该有的心思。
身为帝王,他还是人家的阿爹,他可不想在他活着的时候看见皇子们匀心斗角,自相残杀,喋血宫廷。
他日日盘算,任何一点细致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任何一点不寻常都有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引子。
他把太子之位给了大儿。
成贵妃陪了他许久,是该给她一个名分,但是他既身为人夫,也是帝王,江山对他来说比骨肉亲情、夫妻感情还要重要,成贵妃背后的野心他太清楚了,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他也知道。
给她皇后冠冕,就是要告诉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人太贪心,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当二皇子凤澈得知母妃坐上后位,而从此他再和太子之位没有任何干系,要是运气好,大兄不计前嫌,他一辈子就只是个闲散王爷,要是来个赶尽杀绝……他的命从此就拿捏在旁人的手里。
他对自己的母妃不由得心生起几分怨怼来了。
凤澈不知道的是,在永宁帝决定要立后之前,夜里去了成贵妃的寝宫,给了她两个选择。
他问她可知立子杀母这个立储的制度?
成贵妃虽然是妇人,但从小也没少读书册,对于这种残忍血腥却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政局面所设立的制度也有所闻。
「陛下,我朝并未设立这样的制度,几百年来都没有这样的例子。」本以为皇帝要过来夜宿的成贵妃有些捉摸不定皇帝的意思。
「朕给你两个选择。」
「皇上……」她惊叫出声。
「立你为后,澈儿为恒王,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又或者澈儿为太子,赐你一盅鸩酒。」送你上路。
成贵妃面色剧变,她作梦都没有想过,与他夫妻一场,自己从如花似玉的年纪便随着他从潜邸一直走到现在,最终却只能得到一杯毒酒?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露出半点情绪。「奴敢问皇上,是否已经做好选择了?」
悲哀啊,她在后宫这些年学到的保命手段,竟然得用到她曾经最爱的男人身上。
帝王家没有真情,是她太愚蠢了。
「朕是有想法,爱妃呢?」
「奴想再问问皇上,可能保澈儿一世平安顺遂?」她用心计较,争权夺利,还不是为了儿子,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即便将来我驾崩了,也会立下旨意,永保澈儿一世富贵无忧,这点你无须多虑。」
成贵妃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皇帝磕了个头。
「爱妃这是做什么?」皇帝没动。
「奴谢谢皇上,奴与皇上的意思不谋而合,皇上想怎么做,奴毫无意见。」她的神情一如以往充满着对这九五之尊的尊崇和情意,让人察觉不出来她有丝毫的改变,但只有成贵妃自己知道,她和这个男人再也回不去了。
她必须活着,活着才能替她的皇儿谋划将来。
不到半个月,成贵妃成了继后,皇帝也立了储,举国上下一派喜气洋洋,仅仅京城街道上的彩灯就挂了几百盏,所有人都知道悬虚数年的皇后之位已有了继后人选,也立定了储君,可谓是四海蓬勃,举国欢腾。
第十章 意外的赐婚(1)
十二月十六,皇宫举行了立太子的庆贺大典。
确立储君,无后顾之忧,天下自然安定,象征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始,隆重的仪式过后,皇帝颁布诏书,号令各地为五岳、四海诸神修建庙宇,塑立神像,另外太子的亲事被提上了日程。
太子妃是什么?现今的太子正妃,等将来太子登基便是皇后,这是何等大事,一时各路人马势力都浮上了台面,而且角逐竞争得很是厉害,弄得凤临十分厌烦。
这些霓悦悦以为都和她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翻过了年,她就要十四岁,离及笄不远,及笄不算什么,她最烦忧的是皇帝那把屠刀什么时候要伸向他们家?
前两年她养着身子,冷的凉的酸的辣的,许多食物都被禁食,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接下来灭门的阴影又时时跟着她,让她每每夜不能寐,就算她有食欲,想继续维持丰满的身材,整个人却像泄了气的气球,再也回不去当初的圆润了。
家里的人都以为她是女子天性,已经到了知道爱美,想用婀娜身姿吸引异性的年纪了,哪里知道霓悦悦心里那个冤,老天爷啊,她也不想只抽条个子不长肉啊?!
这两年,霓府连续办了几桩庶子庶女的喜事,霓媛出嫁了,嫁给仅次于尚书令的右仆射晋闻,霓大郎娶了陵阳杨氏为妻,比较让人跌破眼镜的是霓挽,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居然结识了三皇子凤宝,上门要求纳霓挽为侧妃。
凤澈和凤宝虽为一母同出的兄弟,但看得出来成皇后的眼里只放得下大儿,但再不得宠,凤宝仍是个皇子。
自从大权旁落后憋了许久,一直堵着一口气的巴姨娘这下可乐坏了,也不问霓挽究竟是如何和三皇子搭上线的,一个劲的替霓挽准备嫁妆。
不过房氏这个嫡母可没有巴姨娘这亲生母亲糊涂,就算霓挽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好歹这些年也叫她一声母亲。
她把霓挽叫来委婉的告诉她妾是什么,是可以随意买卖的,虽说侧妃是比较正规的妾,也能上皇家玉牒,名正言顺的记入族谱,但还是妾,倘若正妃是个好的,日子就好过,要是个精明的,就有得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