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一步步往回走,在回到自己宅子的门前,怯怯地又回头看向他,见他仍旧站在那儿不动,她忍不住满足的笑了笑,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韩枋宸看着她走了进去,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而不知道何时开始飘落的细雨,将他的衣衫染上一层薄薄湿意。
他把手中的食盒随意地往桌上一摆,进了房里换了衣物,又从柜子里拿出几封信来看,提笔给一一回了,再往窗外一看,原来只是细细的小雨成了滂沱大雨,连绵不断的雨幕就跟罩了一层灰色的轻纱一般。
点了蜡烛,他想起自己已经近乎一日没吃过东西了,正准备往灶间去弄点乾粮果腹,才注意到桌上的食盒。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盒盖,把夹层一一拿起,放到桌面上。
食盒不大,可是有三层,第一层放的是菜蔬,有雕成叶子形状的南瓜,还有刻成花状的萝卜,乍看以为无滋无味,可一细闻,那炖煮过后的香气越发浓烈的往鼻尖里窜。
第二层是晶莹剔透的白米饭,第三层则是一颗颗看起来小巧可爱的肉丸子,即使已经放凉了,依然没有半分腥气,边上还有两份凉菜,看起来清脆爽口。
要说这样一份吃食是早上临时做出来的,那肯定不可能,韩枋宸脸色不变,拿起了筷子,轻轻夹起一块叶片形状的南瓜,被炖煮得软烂,不用咬,光是用抿的,便如同雪花般在嘴里化开,软糯的口感里有着食物的原味,还有淡淡的酱香味,在口中不断带出缕缕残香。
他不知不觉就将整块南瓜给吃个乾净,然后看了看整个食盒,头一回觉得进食这件事情不是可有可无了,他坐了下来,动作优雅却不缓慢的从食盒里一一夹起让他感到兴趣的菜色,就连那小肉丸子也一个个吃了乾净,对于不爱吃肉的他来说,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等韩枋宸放下筷子,看着已经乾乾净净的食盒发了下愣,心里对于隔壁那小姑娘又多了一个厨艺好的印象,对于她说的被人给跟着这件事情也多少有了点猜测。
小姑娘单身一人,又有这样的好手艺,就算没有采花贼,也是会有人盯上的。
罢了,看在她的手艺的确很合他的胃口的分上,若真有那不长眼的找上门来,就悄悄替她解决了吧。
轻啜了一口茶水,他看着外头的雨幕,不由得又想起她的笑容,心底起了几分怅然,茶水入喉,微微的甘韵也化成了苦涩。
原来以为都放下的,没想到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契机想起罢了。
那小姑娘的笑容太过单纯,让他在短短一天内已经几次想起以为被遗忘的回忆,果然……还是不宜太过接近。
阮绵绵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乌鸦嘴的天分。
听着院墙上的动静,她撇了撇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前几天才说了有人跟踪,说不定是采花贼,结果没几日就来了一个翻墙头的,要是平日都有这样的准头,那她还卖什么包子,直接收拾一套东西到大街上摆算命摊子得了。
她心里絮絮叨叨的,手脚却是俐落得很,手往放在床边的小布包里头一掏,一把小臂长的杀鱼刀就被她反手握在手里,那刀面平滑轻薄,看起来锐利得很,一见就知道是已经开锋过的。
她也不焦不躁,静静听着外头的声响,在墙头翻了半天终于翻进来的男人,偷偷摸摸的走到了她的卧房门前,她握紧了刀柄,心里倒是没有多少害怕。
若对方是现在在城里流窜的采花贼,说不得她真会有几分忌惮,毕竟那采花贼可是附近好几个城镇的捕快都无法抓到的能人,想来也是有几分真功夫的,至于这个连翻墙都技术不佳的小贼……呵,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被阮绵绵评断为丢人现眼的王赐儿,正蒙着脸,偷偷摸摸的透过窗纸偷瞧屋子里的人是不是睡熟了。
观察了好一会儿后,确定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他耐不住心中一阵阵的火热,悄悄推开了门,踮着脚慢慢往床边靠近。
王赐儿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阮绵绵的睡颜,本来心中还有几分惧怕,这时全都被心底不断窜高的火热给淹没了。
他老早就盯上这个包子西施,人长得美,据说是无依无靠流落到南阳城讨生活,如果不是有几分手艺,只怕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王赐儿向来好吃懒做,别说成亲了,就连花街青楼的那些花娘都懒得理他,难得出现这种长得好、看起来又没什么背景的小姑娘,老光棍的他一股子色心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
本来他也就过过嘴瘾,可最近听那采花贼的事蹟听多了,今日又多喝了些酒,酒意上头,平日的几分胆怯褪去不少,一股冲动驱使,便翻了墙过来,打算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成就好事,到时候人财皆得,岂不正好?
他看着床上的娇人儿,越发觉得身体火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嘿嘿的低笑着,一边开始解衣裳,“乖乖,哥哥马上来了。”
“呵呵。”
一声轻轻的冷笑在安静的房里显得特别突兀,王赐儿解衣裳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吓出尿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就见阮绵绵正睁着眼瞧着他,他被那双桃花眼里的冷静给吓了一大跳,身子一震,不过他马上冷静下来,现在这房里就他们两个人,而且这附近都是老屋子,住的人本来也少,就算她醒来也无所谓,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这么一想,他马上又激动起来,猥琐的笑道:“醒来也好,这样更有趣味些,而且你叫也没用,这大半夜的,谁会理你一个外地来的。”
阮绵绵认同的点点头,娇俏的小脸露出有些阴恻恻的神情,“我也觉得这样更有趣味呢。”
王赐儿没参透她的话中之意,狞笑着就要往床上的美人儿身上扑过去,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碰到她了,怎料一把明晃晃的杀鱼刀从她手里转了出来,在他惊恐避开的瞬间,自他身前直直的划下一刀。
他被这么一吓,酒意褪了大半,紧接着他感觉到身子一阵凉飕飕的,他心慌的低头一看,他的衣裳从胸口到下裆处被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寒意轻而易举地从胸口袭至裤裆,外裳和里衣都被切割得漂漂亮亮的,偏偏就身上没半点伤口。
王赐儿满脸惊恐,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上来,他颤巍巍的退了好几步。
如果不是她刀法好,或是他刚刚好避开了,是不是这把刀剖的就不只是衣裳,而是把他开膛剖肚了?
此时此刻,下了床的阮绵绵在他眼里已不再是可以欺辱的弱者,而是成了能够夺人性命的凶兽,他手脚并用想要往外逃,张嘴想要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惊惧导致锁了嗓子,只能张着嘴“啊啊”低叫。
阮绵绵长得娇娇俏俏的,宛如一朵小桃花,但其实是在外闯荡多年的老江湖,一个小姑娘要是没三两三,怎么敢一个人四处跑找食材来锻链厨艺?
王赐儿在跑了几次都被阮绵绵给揪回来后,也知道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顾不上衣衫不整,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求饶道:“好汉……不对,女侠,饶了我吧!我就是马尿喝多了,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不小心冒犯了您,我给您磕头了!磕头,您就是我祖奶奶,求求您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