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枋宸咽下那口辣得几乎可以灼人喉咙的肉丸后,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姑娘一点教训,他朝她招了招手,等她坐到他身边,这才沉吟道:“其实……就是这个味。”
语落,他也俯下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攫住她的唇。
他嘴里的辣味尚未褪去,甚至连唇上都还沾染着那刺激的呛辣,两人的唇瓣一相接,全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只是,终究是不舍得,所以他只是浅尝即止,很快就放开了她。
他一退开,阮绵绵连忙抓起桌上的茶盏,连灌了好几口茶水,可是嘴里的辣味还好说,唇上火辣辣的刺麻,让她的嘴唇一下子就微微肿了起来,看起来红艳艳的,特别诱人。
“好辣……”她轻吐小舌,觉得现在大概不管再吃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道了。
“知道辣了?看你下回还要不要玩这种把戏。”韩枋宸倒捉弄了她一把,心满意足了,也不再忍着那钻入骨髓里的刺激,跟着喝了点茶水,又吃了几口白饭。
“是我错了。”阮绵绵绞着手指,偷偷地觑着他,“生气了?”
他看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本来不想理会她的,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没有,可是要是再有下次,我就真的生气了。”
他是真的拿她没办法,谁让她就是咬定了他会对她心软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放纵至此,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个走进他孤寂生活里的人,加上她的年纪小了他一轮,他总是会忍不住疼着她、宠着她。
她扯着他的衣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讨好地道:“是我错了,只是我以前都这样跟师父玩的,下回不会了。”
韩枋宸还是第一回听到她说起有关自己的事,他也很有兴趣的想要多了解一些。
他其实可以动用司礼监的力量去查,可是有关她的事情,他还是想听她自己告诉他。
“你还有师父?”
“有师父还有师娘,还有很多其它学艺的姊妹。”阮绵绵想起一开始在状元楼里学习基本功的日子,眸光中多了几分怀念。
“都是学做饭的?那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我学成了,要准备出师考,可是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还不想考,所以跟师母说一声后我就走了。”阮绵绵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自己有点张扬的过去。
不过也幸好她离开了,否则不会遇见他,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简单就能够让人快乐的事,像现在,她说着话,他听着,这么平凡的相处,她就觉得心欢喜得像是要满出来一般。
韩枋宸感觉到她的喜悦,脸部线条也放松多了,放在桌上的手任她偷偷摸摸的握住,他也没有说什么,用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绑起来的发髻,替她拂去随着清风落在她头上的小花。
“考什么呢?刀工还是调味?”他觉得她做菜的功力已经可以出师了,没想到她还不够满意,忍不住多嘴一问。
“是一道题目,道是无情却有情。”阮绵绵笑咪咪的说着,和他十指相扣。
韩枋宸一听也沉默了,觉得这道题目果然难,也不知道是谁人想出这种题目的,不过就是做个菜,怎么这么多花样。
给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安慰安慰她,可是一时之间他居然想不出该怎么个安慰法。
她像是能猜中他的心思,半点也不在意的反过来劝着他,“其实也无所谓了,我师父有过许多弟子,也没有人考过出师考。”
状元楼的考核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这一道题目也是出乎师父的意料之外,但是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要出师,即使觉得刁难,也试着做了一道菜,不过没有送到考核官的面前。
无情她可以做,可是有情是什么呢?那时候她还没遇见他呢,怎么会明白有情是什么滋味?
她劝说了一通,韩枋宸只听到最后这一句的重点,他微微一笑,低声反问;“那如今呢?如果让你来做,你会做出什么?你想自己已能够做得出通过出师考的东西了吗?”
阮绵绵笑而不语,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徐风轻拂的温柔。
现在嘛……她只怕也做不出来,因为她现在心里只有满满的情意,整日里想着的都是甜蜜蜜的菜色,那些苦涩的味道反倒不知道该怎么下菜了。
做不到无情的滋味,又怎么能完成出师考的考题呢?
韩枋宸也不追问,享受着她依靠着他的感觉,随着清风拂面,他的神志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些困倦了。
只和她这么简单的过日子,说说闲话,匀着手靠着肩,似乎有些虚度时间,可是却莫名让人觉得心安,彷佛心中的那些黑暗全都沉淀了下来。
夜半,院子里传来不只一个人的脚步声落下的瞬间,阮绵绵猛地睁开双眼,悄悄起了床,拿了床头袋子里的刀,往屋子外头张望。
这阵子她屋子翻墙的不速之客还真是多,看来她得跟韩枋宸讨论一下是不是换个地方住,靳老伯说的这居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她打从一开始就没瞧见过,但是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翻墙进她家了。
她的胡思乱想也不过一下子的功夫,可是她发现那些人在还没有靠近她屋子的时候,韩枋宸就已经从隔壁的院子里跳了过来,挡在她的房门前。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他施展武功的样子,那样轻而易举跳墙而过的功夫,让她想起之前自己还得要靠着钓竿和梯子才能够把食盒放到他院子里的情景。
嘿嘿!想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口是心非了吧,要不然这么俊的功夫,把食盒送回给她,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怎么会束手无策的让她给威胁了呢?
她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时候,韩枋宸则神色阴冷地睽着眼前的四、五名大汉。
他手里拿着一把软剑,警告道:“若是走错路的,现在就快点退出去,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以守护的姿态伫立着,心知这些人全都是带着人命的,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前来,但是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他今日既然在这儿,就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看来你就是住在隔壁的穷酸秀才了吧,本来搞定这个丫头之后,就要去找你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正好,我们省得再多跑一趟。”
站在最前头的就是商青,他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男人,看起来的确是挺清瘦的,只不过不像是一般人,那双眼看过来的时候,那煞气感觉起来总觉得有些熟悉。
就像是……他们的大哥。
一想起聂猛的手段,商青也忍不住要打个寒颤,即使这样的夜晚,只要想想那些曾经在大哥手底下哀号的人,他就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板一直往上窜。
他觉得老六可能说错了,会有这样眼神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的穷酸秀才。
但是一想到不见了的虫引,他知道就算错了,自己现在也不能退了,否则将要面对的就是大哥那同样让人害怕的眼神和手段。
一想到这里,商青压下心中那一丝丝的不对劲,“废话少说,今日你和里头那小娘皮我都得帯回去。”
“带谁?”韩枋宸的声音幽幽地在夜里传开,那一双眼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就像是看着一群死人。
“三哥,别跟他废话了,一个穷酸秀才,以为拿了把剑就能混江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