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究还是给了她九阳返魂草……
“不知会否让他对东丘王无法交代,万一连累他受罚,可真的罪过了。”
满怀歉疚地有些替他担忧起来。哥哥们总说她顾虑太多,心思不够明快果决,总有一天会吃大亏。她知道,但她就是狠不了。
“真在意这些,打一开始就别来算了。”她自嘲地嘀咕。
既然她选择盗药草救哥哥,也就顾不上别人了。为了打小就疼“他”的哥哥们,就算牺牲一切,她也无所畏惧。
随即甩了甩头,试图将那英挺模样赶出心上。俊秀男子她见得还少嘛!十一哥受毒伤以前,可是人称“大齐第一美男子”,论外貌出众,她应该对那东丘将军无动于衷才是;心系着他,会是因为觉得有愧于他才放不下吗?
“再相见,若敢犯我,你这辈子都别想走!”
脑中霎时浮现她最后听见的那句话,至今仍令她背脊生寒、挥之不去。
那名令人心惊的伟岸男子,太过棘手,与他对峙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还是别再相见得好。
何况,只要回到大齐领地,他在东,她在西;他是固守天领的都察将军,她是以男子身分统领大齐东九州的护国皇子重华王,她压根不是以女子姿态立于世。
此番特意改扮平日绝对不会穿上的女子装束,便是怕将来遭人追查而准备的伪装。打从她出生,为了妃位,她母妃便向父王谎报生了个皇子。
此后她便欺瞒天下,以大齐十四皇子的身分成长,如今已成了大齐的重华王。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与他的赌注她不可能会输。
哪怕他找遍天下,这辈子,他永远没机会找到与他相赌的“姑娘”!
“永无相见之日吗……”喃喃自语,不解心中这份矛盾的失落感从何而来。
“殿下!不好了?!”
外头兰础的声音教她无法多想下去。“将军何出此言?”
“方才城里派快骑来报,安阳出大事了,东丘国派来议和的使节列队没有通过云间关!”
“没有通过?”伏云卿潜入东丘之后才接获东丘派了议和使节前往大齐的消息;当时重华王人不在安阳,留守的副将兰祈——兰础将军之子,不敢擅自作主,立刻将消息让人秘密通报王爷,待得到同意才派士兵护送使节通过王爷辖下地势最险要的云间关;这一来一往便让东丘使节在安阳城耽搁了近半个月。“但我记得……我不是已经准他们通关了?”
“他们确实通了关,可在过了关口后那一段出了事,没能进下一座城内。五天前,东丘使节在刚过云间关关口,便在之后的关道山路上横遭劫杀——无一幸存。”
夜风发了狂,吹得又急又狠。混沌吞没星子,徒留一弯孤寂残月,着魔似隐隐泛着不祥红光。大齐京城内,原先还静得诡谲的王宫前,突然传出鼎沸人声。
“诸位王爷!请留步——王爷?!”
入更后的禁宫内苑,此时竟有四名傲气凛然的华服公子胆敢闯入宫。
领头的六皇子威远王年过三十,在四人中最为年长俊雅;先王诸皇子中唯有他能身着与皇帝近似的禁色黄袍。他从容扬手,掌风轻易挥退逼近的禁军侍卫。
其后的十一皇子海宁王,乌瞳宛若苍夜寒星,炫目得能勾人心魂,可惜戴着冰冷的银制面具遮去他上半边脸,唯一可辨的是他那极为漂亮的绯色薄唇;他一身黑袍,凛冽气势教人难以接近,严厉目光一扫,四周奴仆全吓退十尺外。
后头年方十六的十四皇子重华王,步履急躁,美貌如同他那毫无瑕疵的绣银织锦白衣般清丽;兄弟中唯有他敢持剑入宫,右手还紧扣腰间宝剑。
他额间青筋若隐若现,濒临爆发边缘,樱色唇瓣紧抿,周身迸发锐气,无人敢再趋前。
最后现身的是眼缠白布、步伐温吞、尚需拄着柺杖摸索前路的七皇子德昌王。
怒气腾腾的重华王伏云卿箭步抢向紧闭院门,猛拍门板。“传话进去!辅政四王求见王上!”
话未完,却听见门后传出女子凄厉惨叫。
“不好!”威远王伏文秀微蹙剑眉,大掌按上幼弟肩头。
“十四,退下。”重华王伏云卿懊恼咬唇,忙退开门边。
“六哥,当心。”
就见伏文秀举臂往前发劲一喝,厚重门板应声碎裂,扬起漫天沙尘。
伏云卿微眯眼,伸手护住双目,一马当先冲了进去。“重华王在此!先皇御赐宫内行走宝刀随身!谁敢再拦,立斩不赦!”
他作势吓退宫人,美眸狠睁,朝内室怒喊:“王上!请别胡闹!为先王守孝斋期未满百日——”
“……恶徒休想得逞——我等……宁死不屈!”先是名女子哭喊伴随撞击在盘龙石柱的声响,跟着三道歪斜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摔落长廊下泥地。
两名裸着上身\'伤痕累累的年轻姑娘丽容痛苦纠结着,动也不动,彷佛气绝;第三人额头鲜血直流,娇躯不住抽搐。
不若兄长们冷静,伏云卿慌张解下身上鹤氅为她们遮挡,双手不住打颤,目光随即别开,对一旁戴着银制面具的王兄恳求:“十一哥,她们还有救吗?”海宁王伏向阳冰漠的脸庞彷佛再覆一层寒霜。
他卸了披风,屈膝为倒在柱旁的姑娘盖上,伸手探她鼻息,按向她雪白细颈,眸光转黯,再往另两人瞧了一眼,一挥手,左右宫人便趋前收拾了。
伏云卿心头凉了半截。“芳华一落,竟如此轻易……九、王、兄!”
方才撞石柱自绝的女子,肩膀后背处甚至被纹上艳红的凤凰图样……看来怵目惊心。不提痛楚,即使救回一命,也将在身上留下永远无法消去的痕迹——究竟与她们结下多深的宿怨,王上竟要如此狠心?
四人森冷目光不约而同瞟向那道姗姗来迟的身影。
大齐新帝在数名衣甲凌乱的侍卫簇拥下漫步走出,浑身浓重酒气,彷佛无事一般伸腰呵欠,还不住咕哝:
“辅政四王今儿个真有精神,天未亮鸡未鸣,怎么人全到齐了?日前朕打算出兵西方,有请诸王殿前议事,都没见这么勤快呢。”
充耳不闻讥讽,威远王伏文秀略一躬身。“我朝重闺誉,姑娘肌肤不得让人窥见,出门得戴着头纱才规矩,大户人家连父兄都不曾见过闺女容貌,只有地位低下的奴婢才会露头露脸。敢问王上,这些姑娘可是甘心卸下头纱?”
大齐女子只有成亲初夜会主动卸下掩面面纱,以示妻子对夫婿的忠贞爱意无二;平日若随便让人瞧见长相,则会被当作娼妓荡妇。
“她们并非大齐人。这几个丫头能进宫是她们福气。六王,朕宫内之事,何时准你们过问了?”
“纵使它国不若大齐严谨,遭人如此对待,不羞愤而死也会发狂。这一切王上必然不知情,还请将您身边不守规矩的侍卫交臣处置。”
威远王温润嗓音不带丝毫戾气,他踏前一步,转向那些笑得狡狯、狐假虎威的持剑侍卫。
大齐王脸色一沉。“他们是朕心腹,伏文秀,你敢妄动?!”
侍卫们全退到王上身侧,心底清楚武艺绝顶的大齐南路元帅伏文秀绝非徒负盛名。
“既是亲信,没为王上把持正道行事,思淫乱德自然该杀。臣受先王重托辅政,当为王上排除小人佞臣,尚祈恕罪。”只见威远王黄袍飞掠,霎时大齐王侍卫已无声倒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