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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怕南宫易是看上了有几分姿色的扶柳,但碍于年纪太小,这才没有下手。

  薛世英忍着气将人给留下,却是将人丢到最热最累的灶房当个烧火丫头,每日做的是最粗重的活儿,没机会再接近主子的院子,南宫易个性喜新厌旧,久了自然也忘了有这么个小丫头。

  没想到半年前,儿子像是撞了邪似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三更半夜喧嚷更是家常便饭,府中接连换了好几十个下人、丫鬟都伺候不好。

  她怒火中烧之余,教训发落了几个不尽责的下人,从此之后,下人们虽不敢言,但薛世英也清楚没人愿意接近发了疯的少主。

  扶柳当时是由府内管事南宫明带到她跟前的,要不是如此,她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个丫头。虽说对她曾经伺候过南宫旭日一事有些介怀,但为了儿子,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用她一用。

  她打定主意若是扶柳一有错,就算扶柳死去的爹对南宫易有恩,她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人发卖出府。

  偏偏扶柳真有几分本事,儿子在她照料下好转了起来,她才稍放了下心,怎知今日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方才正院才有刺客,人未抓到,儿子又受到惊吓,薛世英不禁觉得心力交瘁。

  见薛世英脸色不好,扶柳连忙磕着头:“夫人,扶柳斗胆进言,看少主情况,似乎并非因病所致。奴婢听闻,穆家家主如今再临景城,不如夫人派人请穆家家主前来府中一趟。奴婢的娘生前曾说过,穆家的玄幻之术,就算是痴儿都能医好,若穆家家主出手,少主肯定能好。”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薛世英又是一阵气恼。

  她不是没想过求助于穆意谨,早在儿子发病之初,她就让夫君派人去请,偏偏人家不当一回事,南宫易虽贵为城主,竟也拿穆意谨没半点办法,她甚至亲自去请,最后却被当面狠狠的讽刺一番。

  说什么东北三大家族之首,薛世英愤恨的心想,说到底南宫家在当年那场大火后就现了败象,原还以为可以趁着重新养育宝马重振声势,偏偏贡马又出了乱子,看来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别真弄到获了罪,连命都不保。

  她不由紧握双手,心头发颤,这一生她为达目的,做了不少坏事,她从不信什么鬼神,也不信报应,只图此生在这个世上风风光光,富贵荣华,但如今这一切……她突然觉得通体生寒,难道,这世上真有报应?

  这念头一冒出来,她立刻咬了下牙,摇了摇头,她真是胡涂了,这时候怎么可以胡思乱想,自乱阵脚,她机关算尽,出身青楼却能坐上城主夫人之位,肯定是受老天厚爱,不能在这个时候怀疑起自己。

  “穆家家主去又复返又如何?只知待在青楼里,醉死温柔乡,我就不信这样的穆家家主能有什么本事。”薛世英冷着脸:“派人快马加鞭给城主送消息,说是少主发了病,让城主尽快回城。”

  “是。”南宫明立刻上前应话。

  “方才闯进内院的人捉到了没有?”

  “回夫人,已派人去追,”南宫明回道:“但还未有消息。”

  “一群废物!”薛世英忍不住啐了一声。

  南宫明低下头,没有多言。终究是青楼出身的女子,这些年只顾着与南宫易后宅的莺莺燕燕争闹,弄得府中乌烟瘴气,没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如今南宫家的贡马出了事,事情可大可小,若朝廷不怪罪,自然无事,但若朝廷怪罪,灭了南宫一门也不是不可能,但夫人如今想的却是将城主叫回,只为了一个扶不上墙的懦弱二世祖。

  他内心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第十三章 这些年你在哪里(1)

  南宫府里灯火通明,穆意谨早已跃上后院最僻静处的一座高塔,一脸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府内一团混乱。

  “我们脚下踩的高塔可是南宫家的祠堂,我刚才发现后头竟有个狗洞能让狗爬进去,可见这间祠堂就跟南宫家一般,已现败象。”穆意谨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人,见他没回应也不介意:“里头供奉着南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若让我爹娘知道我的双足踩在南宫家祖先们的头上,会斥我失敬的。”

  “后代子孙阴私之事做尽,南宫家祖先早已没了颜面,还有何失敬可言?”

  穆意谨一笑:“我非南宫家子孙,不便多言,只是今日我声东击西又帮了你一次,你怎么谢我?”

  “我从未开口向你求助。”

  穆意谨浅笑,普天之下,能够如此高傲跟他说话的人还真算不出几个。“就当我多管闲事,我也不敢再让你欠我些什么,不过你也真够狠的,我让你易了容去医治南宫家的贡马,你倒好,毒死一匹就算了,竟然全都下毒手,你是存心要毁了南宫家?”

  寒风拂来,一声似笑非笑的冷哼后,穆意谨身旁的黑衣人飞身离开。

  穆意谨脸上的笑意尽失,这声不屑的冷哼是……真要毁了南宫家?!

  他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此人是个疯子,只是不知道疯得如此彻底。

  心神一定,他飞身追了上去,无惧那双总是阴恻恻看人的双眼,在狭窄的胡同里挡住了人。他是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把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

  穆意谨此刻不由得庆幸,这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天地之大,这个家伙终也有想

  要归宿之地。

  “夏家就在前头,若你不想引人注意,就好好说清楚。”穆意谨压低声音:“只是我现在该如何唤你?是我姑母最爱唤你的一声太阳,还是表哥,抑或是——南宫旭日?”

  南宫旭日面无表情,显得不近人情又疏离,他向来不受威胁,但他如今确实有了软肋,不想惊扰了夏家人。“你想我说什么?”

  “就先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你方才双足所踏之下。”

  穆意谨一惊:“你躲在祠堂之中?”无怪乎自己虽算出南宫旭日命不该绝,但派出去的人却怎么也寻不着他的踪影。

  “不是躲,而是被关在暗无天地的祠堂密室。五年前,我中了陀罗散,出现幻听、幻影,时而清醒,时而胡涂,被南宫易关入祠堂。”

  “可是你没死,南宫家为何要放出你身故的消息?”

  “他们是想以我有痴病为由,慢慢的毒害我,偏偏一把火救了我。”

  穆意谨不懂。“一把火?”

  “乘云马场遭祝融之灾,南宫家数代培育的良驹死伤大半,南宫易从来便对育马一事兴趣全无,而我自幼师承祖父技艺,若没了我,南宫家再无重育良驹之力。所以我本该命绝,但因为那把火,南宫易不得不继续留我一命,可是薛世英心有不甘,硬是要放出我死在乘云马场的消息,只有如此,她的儿子才能取代我的位置。这几年,我在清醒之时,便替南宫家育马,今日上贡朝廷之马驹皆出自我手,它们要生要死,自然我说了算。”

  穆意谨闻言,一脸肃然,他深知这世上没有太多的巧合,想了想后猜测道:“乘云马场当年大火,是你放的?”

  “不。”他当时被关在祠堂之中,不是他亲手做下的。像是想起什么,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郁:“但确实是我下的令。”

  穆意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打小就知道这个表哥性子清冷,高高在上,总在不经意间给人压力,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南宫家先祖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勋,受朝廷赏赐城池,表哥是在其祖父跟前长大的,霸气威严,不只他的外表,甚至是心都有几分凉薄,甚至视人命如草芥,他能为了习武在冰天雪地中投身入湖,不畏严寒可能赔上一条命,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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