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侯福安对她温和一笑,嘴角浮现梨涡。
何秋星刹那间难以启齿。她知道前辈很关心这个人的消息,看着报导的眼神总是充满着仰慕。她也知道,虽然前辈嘴上不说,可对男客,甚至是一些比较熟的男客人也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对异性有什么心理阴影一样。
没法放开心胸接受异性的前辈能有仰慕的人,她觉得很可贵,那个人对她而言一定意义非凡,要是知道这件消息,肯定会很难过吧?而且,通常报导出来,可能事发已经好几天了……
叮咚!
“欢迎光临。”侯福安先是扬声招呼刚进门的客人,接着对她道:“有话晚点再讲。”
何秋星心想,算了,这件事等前辈快下班再讲吧,不要影响她上班的心情。
她们招呼了零星进来的客人,补完货后把数个货物篮推进仓库后,差不多十一点,店里人潮变多,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下午一点半,她们稍微喘口气,轮流进员工室吃午饭,侯福安让后辈先用完餐,才进员工室吃微波食品,闲了下来,周太太说她不切实际的那番话在脑中再次响起,如此的刺耳。
早上才念弟弟不切实际,结果上班时自己反倒被客人奉送了这句话。
仔细一想,或许真的是如此,打从高中被霸凌过,男性压倒性的力气和残忍的心性,深植在心中,让她对异性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过她却对那个耀眼完美的男人难以忘怀,即使无法碰触,也知道他属于另一个女人,仍无法轻易放下。
从没有人像他那样,以英雄之姿闯入她的目光,如此正直又温柔,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拯救她,成为她的信仰。
他们侯家大概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基因吧,爸妈当年就是因为贪图太多,导致投资失利,弟弟如今妄想娶千金小姐一步登天,而她嘴上虽不愿承认,心底却清楚自己暗恋着他,即使永远不会有结果,也甘之如饴。
她眸底抹上淡淡的苦涩。
饭吃不到一半,员工室被打开,何秋星脸色难看地看着她。
她困惑,“怎么了?”
“你弟打来柜台,说他出车祸了!”
她表情呆滞,手上的筷子滑落掉在桌上,发出戳心的声响。
侯福安匆匆请了假,搭计程车赶到医院,问了护士弟弟在哪后,一进急诊室的观察区,就听见吵架声。
“你这个骗子,我们到此结束了!”一名穿着紧身连身裙突显凹凸有致身材的女人,身上有几处擦伤已经上药,正对着病床上伤势比较严重的男人咆哮。
“等等,吉娜,我们有话好好说!”侯兆万精心打理的头发和衣着已经凌乱破损,狼狈不堪,拉着女人的手苦苦求情。
“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女人抽回手,扭头哼声离开,一点留恋也没有。
侯福安看着那女子踏着高跟鞋,和自己错身走出去,心想她应该就是弟弟今天要求婚的千金小姐吧。这情况……应该是告吹了。
她走到弟弟的病床旁,看到他低着头表情郁闷,心里有些不舍。
她审视他身上的伤,左手被三角巾吊起,额头上贴着纱布,很痛的样子。
“小万,你还好吧?”她轻声问。
侯兆万抬头,这时才注意到姊姊来了,尴尬地咧嘴笑,“姊,你手机都不接,只好打柜台电话,抱歉啦!”
“我上班都关静音,忘了查看,是我不对。”她关心地问:“你怎么会发生车祸?”
“在开去餐厅的路上,在十字路口不小心和直行的车辆撞上。”
她不忍苛责太多,“算了,人没事就好……”
一旁突然有道声音插入,“小姐,不是人没事就好。”
她错愕地看向旁边,出声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摆着臭脸的男人。
“跑车撞烂,要付一笔维修费。”
“你是……”
西装男拿出名片递给她,“我是租车公司的人,敝姓黄,既然你是他姊姊,就麻烦你帮这位声称没钱的先生付两百万。”
她被这笔金额砸得头昏眼花,“两百万!”
病床旁又冒出一名火冒三丈的妇人加入讨钱行列,指着对面病床的伤患道:“你弟弟撞到我儿子,他脚骨折这阵子都不能工作,我们家就靠他养家,医疗费和修车费以及补偿金,至少要一百万,如果不支付,我就告上法院!”
一左一右都是讨钱的,侯福安看了眼做错事而头垂到胸口不敢看她的弟弟,也只能叹口气。难怪会被千金小姐看穿,跑车是租的,还没钱处理闯下的祸。
“我很有诚意要解决这件事情,我先去提款机看一下户头的钱,再回覆你们。”她苍白着脸这么说。
在她转身的时候,听到弟弟的声音。
“姊,对不起。”
她顿了下,眼眶酸涩,心里有几分无奈,快步离开急诊观察区。
在大厅的提款机前,她盯着萤幕,萤幕显示户头只有几千元。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钱,但当下如果不离开那里,她没有冷静的空间。
她吸吐气好几次,颤抖着手拿起手机,从通讯录找出店长的手机号码。
不知道打给店长,店长愿不愿意借她一笔钱……
在她犹豫的时候,有两名警察从她身后经过,交谈的声量有些大。
“怎么办,他坚持是他的肇事责任,但现场勘验的结果不是如此。”
“没怎么办,告诉他笔录再做一次,要他诚实点,做伪证使公务员登载不实事项,要付法律责任。”
侯福安听了心惊,该不会这两个警察是要找她弟弟的?
做伪证有法律责任……老天,她弟又有麻烦了吗?
她心慌意乱地连忙把提款卡从机器抽回,收起手机,尾随步履快速的两名警察。
哪知道,警察没有走进观察区,而是右转走进一道敞开的门,通往花园,她呆呆地站在花园的门前,看着警察走向一名穿着淡蓝色病人服、在护士的搀扶下散步的病人。他一手扶着栏杆,背影挺拔高瘦,那身影不知为何给她一种熟悉感。
两名警察走到病人面前,其中一位开口就直言道:“先生,我们查清楚了,开车的人不是您,希望您配合重做笔录。”
另一位整了整帽子,“我们可以不计较您之前说的谎,希望您一个大人物不要再次为难我们警察。”
男病人静了一秒,淡淡道:“该说的我之前都如实告知了。”
警察不得不强调道:“做伪证可是有法律责任的。”
另一位帮腔,“蔚先生,您想清楚,再回答我们。”
想清楚?真是够了!
之前他还能勉强自己拿出平常在公司那套谈笑自如的表面工夫应付警察,但现在他的情况糟透了,从第一天对自己情况的震惊,到今天累积的不安和恐惧,都让他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他控制不住地暴怒道:“我就说是我开的车,你们警察非得要扭曲事实吗,我是当事人,我会比你们更不清楚情况吗?”
一旁的护士不禁劝道:“弟弟,都三天了,那女人连探望你一眼都没有,你还为她说谎,为什么不认清事实呢,她……”
病人甩开护士的手,“我们的感情维持了这么多年,她只是稍微跟我闹点脾气而已,我很清楚她的个性。”
他的执迷不悟令他当护士的姊姊气恼,“从出事到今天,我都说破嘴了,你就是听不进去,痴情也要有底限,她都说了她在义大利另有喜欢的人了,你还当她只是开玩笑?你真是愚蠢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