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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定对方最终的目的就是想拿到更多钱,而他已经懒得再跟那老头周旋,决定强制作为。

  “你、你怎么这么说?太过分!太冷血了!”梅梅韵对他的说词非常不满,气怒的指责。

  “怎么,你这是要造反了吗?”江焛抬眼看她。她竟敢用这种态度指责他?!

  “你又还没好好听听严伯伯的要求,怎么能径自论断?不是每个人都想要钱,这世上有比钱更重要、更宝贵的东西。”她此刻顾不得他是上司,斗胆指正他。

  “是吗?那你倒是告诉我,他不要钱,想要什么?”他放下钢笔,站起身,居高临下瞅着矮小的她。

  “严伯伯答应拆房子,唯一要求,要保留一面墙。”

  “什么?”江焛难掩诧异,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梅梅韵拿出严伯伯给她的照片,认真地道:“这是严伯伯拍的照片,他不要什么高额的补偿金,也不需等重建后住新房子,他只想留下这面墙,甚至半面墙就行,让他搬到他之后住的地方,这样他就满足了。”

  “你在开玩笑吗?”照片中的那面墙油漆斑骏且泛黄,而且不是什么名人彩纶或古董壁画,怎么看都像小孩子胡乱涂鸦,年代久远,这有什么值得留存的?

  “位于客厅的这半面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严伯伯唯一的儿子小时候的涂鸦。”

  “你的意思是,他宁可要这面破烂的涂鸦墙,而不要多给好几百万的补偿金?”江焛的神情更不屑。“他是不是看你一脸傻样才故意这么说,要你来传达笑话的?”

  “你……要不是你是我的上司,我真的很想拿东西敲你脑袋!”梅梅韵气得鼓起腮帮子。她必须双手握拳,才能忍住不对他动手。

  “你对老板这么大不敬,难怪一直换工作。”他脸色难看的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会换工作的真正原因,而且我从来没想过要K老板,除了你!”她不讳言地道。

  江焛冷睨她一眼,反问道:“你倒说说看,这面斑驳的涂鸦墙有什么价值?”

  “这是……严伯伯儿子的遗物。”梅梅韵抿抿唇,想到严伯伯,就忍不住替对方感到难过。

  “遗物?”

  “严伯伯年轻就丧偶,唯一的儿子也在高一时发生意外过世了,几十年来,他一个人孤伶伶的生活,而客厅这面儿子小时候的涂鸦墙,是他唯一的慰藉,每天吃饭都要静静欣赏回忆。

  “严伯伯完全不想搬离与妻儿曾住过的房子,他年纪大了,又只有一个人,再多的金钱对他都没有意义,但他不希望因为他一个人的坚持,影响其他多数住户的权益,只是无论如何,他舍弃不了这面墙的重要回忆,对他而言,这是最重要的宝贝,他一定要保护它,让它继续陪着他剩余的人生……”她说着说着,不由得再度鼻酸。

  江焛听完,仍是无动于衷,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我看,他编这个故事是想要求更多补偿金吧!你告诉他,最多再加五十万,是我的上限。”

  就算是事实,他也不觉得那面小孩子的涂鸦墙有什么价值可言,非保留不可。

  那处位于桃园的旧小区,皆为一、两层楼的老房子,先前每户以七百多万达成协议,由公司买下房子土地所有权,再进行拆除改建,有些住户若想在改建后搬回原址居住,便给予保留户,依重建后每户的价格,买屋补价差。

  对于唯一迟迟不妥协的严伯伯,公司已经开出一千两百万的价码,对方仍旧不愿意搬迁,他可不会由着钉子户继续抬价,更因唯一顽梗的钉子户,让那件都更案计划进度耽延不少时间,他已决定采取强硬措施。

  “我就说了不是钱的问题,你怎么听不懂?我看顽固愚蠢的人是你!”梅梅韵因他无情冷血的话,更感到气恼。

  “你要是继续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或是敢再骂我一句,就给我滚出我的办公室!”江焛不客气地警告。

  他对她一再踰矩造次的态度已经忍无可忍,从来没有一个员工敢直言指责他,何况她只是区区一名小助理,他对她已经比对其他人多了几分包容力,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三番两次惹怒他。

  梅梅韵见他真的发火,缩了下脖子,九十度弯腰,向他慎重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心急,说话有欠思量,请执行长原谅,只是……我真的很希望执行长能答应严伯伯的要求,他是真的只想保留那面墙,不要多余的补偿金,如果执行长不答应,以强硬的方式进行拆除,严伯伯很有可能选择玉石倶焚……”

  严伯伯告诉她,若房子被强行拆除,连一面重要的墙都不留给他,他会选择跟房子一起消失,他甚至已经买了农药,做了最坏打算,在自杀前,决定到建设公司找负责人,进行最后一次谈判。

  梅梅韵当下听得又担心又难过,只能不断安抚老人家别冲动,她会替他完成唯一的心愿。

  “执行长,也许你无法理解严伯伯为何对一面孩子的涂鸦墙如此执着,但我真的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保留一面墙,严格来说,也只有下半部的半面墙而已,在拆除房子的时候,留下那半面墙,搬移到他处,不算什么高难度工程。

  “只要执行长答应,就可以避免严伯伯可能做的傻事,万一……严伯伯真的选择喝农药,那重建计划也会变得更棘手,不是吗?”她一改前一刻与他硬碰硬,放低姿态,苦口婆心劝说。

  “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来求我?”一见她弯腰道歉,低声下气央求他,江焛的火气轻易消散,不由得也软化了。

  “他没给我任何好处,而且他也不算不相干的陌生人,既然有机缘能跟严伯伯面对面交谈,听他坦然道出心里话,我就不能不管。还是执行长告诉我,要什么条件,你才能接受严伯伯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就替他做。”梅梅韵仍弯着身子,微抬起头,诚恳地询问。

  江焛陷入沉思,他仍无法体会严伯伯的心情,但是看她替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老人家诚心拜托请求,令他不免有些动容,最后他又再一次为她破例了,“如果他所言是真的,我答应保留那面墙,在房子拆除后,把涂鸦墙送到他的新住处。”

  闻言,梅梅韵无比讶异,她原以为他不会轻易同意。“真的吗?谢谢执行长,谢谢执行长!你真是善良、体贴又宽容的大好人!”她连连向他鞠躬致谢,大力赞扬。

  “得了吧,刚才不是还骂我冷血无情、顽固愚蠢吗?”江焛摆摆手,不接受她虚伪的奉承。

  她根本是个傻气的滥好人,同情心过剩,这样的她,跟他接触的多数自私自利的人,真的很不同。

  此刻,见她面露开心笑颜,他竟也觉得心情转好,不再计较前一刻她对他造次的言语。

  “对不起,愚蠢的人是我,执行长比我聪明百倍。”只要他实现严伯伯的心愿,她不介意自贬,甚至狗腿夸赞上司。

  “要表示歉意的话,明天也帮我准备午餐。”江焛不由得脱口道。

  近日,一再看着她为董重贤准备午餐便当,甚至还开始替玛育泰准备,令他莫名心生介意,尤其冯育泰根本不领情,白白糟蹋了她的心意,他一度想揭穿玛育泰虚情假意的作为,却又开不了口,毕竟那算个人私事,而他从不管员工私事,只要求他们做好公司分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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