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练习的机会,以至于她每次想回他话,都像是要咬着自己的舌头,那些话总是硬在喉头、卡在嘴里,就是无法像他那样顺畅的说出来。
每一次,她都可以感觉到他在电话那头热切的期待,最后她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他不曾因此逼迫她,只是笑着,任由她转移了话题。
每回和他讲完电话,她都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他便宜,总也想着下次一定,一定会和他说,说她也很想他的。
真的很想很想。
但她每次都说不出口,当他今夜再说,当她再次回避,当他笑着告诉她,他必须去工作,结束了这通电话之后,小满坐在床上,紧握着手机,看着窗外天上忽隐忽现的月亮,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他也会寂寞的,像她一样。
她晓得,能感觉到。
她按下了回播键,他一秒接起。
「喂?」
「耿念棠。」
「嗯?」
她揪抓着膝头上的被单,哑声问:「你什么时候休假?」
「没意外的话,大概再十天。」
「噢,好。」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那个……我……唉……」听着他温暖低沉的声音,小满在勇气消失前,张嘴开口吐出那句话。
「我也很想你。」
手机那头一阵沉默,然后她听见他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满脸通红的道:「唉……我……我很想你……」
「什么?抱歉,小怪兽,你的声音好小声,你可以再说一遍吗?大声点。」
她翻了个白眼,又羞又急,这次放胆的大声喊道:「我说,我很想你!」他沙哑的笑声传了过来。
「老天,小怪兽,你真是太可爱了。」
小满慢半拍发现他从头到尾就听得一清二楚,害她羞得满脸通红,对着手机吼他:「耿念棠,你这猪头\\\'白痴、笨蛋——」
「但你很想我。」他笑得像个傻瓜。
她红着脸,恼羞成怒的挂了他电话,自己却忍俊不住的在黑夜里笑了出来。
三天后,她下班时看见他在博物馆门口,顶着一头乱发,灰头土脸的,一双黑眸却如火炬般明亮,张嘴冲着她笑得和白痴一样。
「你怎么……我还以为你在工作?」她看着那衣着有些肮葬却万分帅气的男人来到眼前。
「我提前搞定了。」
她哑口无言、心跳评然的看着他脱掉两手的皮手套,塞到口袋里,然后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
「我想你……好想好想……」他低头看着她,笑着哑声说:「超级想。」
然后他给了她一个超级火辣,足以融化整座城市白雪的吻。
他开着她的车载她回家,和她缠绵一整夜,用热烫的唇舌和双手,和她无声索求更多更多。
第8章(1)
「你在看什么?」
小满坐在床上,靠着床头,一边浏览平板电脑里的图案,一边手写笔记时,那洗完澡的男人爬上了床,好奇的凑到她身边,看着她平板电脑里的那些持刀拿剑的手绘图稿。
「中古欧洲时的武术手稿。」「武术手稿?」他挑眉。
「嗯,武术学校的武术手稿。」
瞧他双眼发亮,不断把脑袋凑过来,她忍不住想笑。
她早该知道这男人对这种东西无法抗拒,见他那么好奇,她乾脆直接把平板给他。
「我可以看吗?」他微愣,接过平板电脑,笑问:「我以为你说你不能把博物馆里的珍本书或手稿带出来?」
「扫描上网的数位资料不在此限,当初成立这个私人博物馆的大老板,就是希望将那些知识在数位化之后整理上传到网路上让人自由浏览查阅,等我们系统上线之后,随便谁都可以看的。」
她笑着说:「只是现在还在前置阶段,整个系统还未正式对外开放。」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将这些资料上传?」他一边滑动手中的平板电脑,一边好奇再问:「这些扫描上传的工作,不是很无聊吗?我以为都是让学生帮忙。」
小满轻笑,道:「一般是,我们也有一些历史系的研究生在帮忙,但有些书太古老珍贵,有些书当年使用的颜料含有毒性,光是吸入粉尘就会中毒,所以除了戴手套,在处理那类书籍时,有时还需要戴上口罩——」
他一怔,惊讶抬眼:「等等,以前的书有毒?为什么?有人在书里下毒杀人吗?」
「当然不是。」她噗喃一笑,道:「当年的人不知道那种颜料有毒啊。」
小满倾身伸手放大他手中平板的那张图片,指给他看:「你看这张彩图,以前没有彩色印刷,早期的彩页,上面的颜色都是请工匠,一页一页,用手工彩绘上去的,所以像这个拿剑的骑士,他衣服上的绿色就是用砷当做原料,做成砷粉再涂上去,但砷——」
「是一种剧毒化合物,砒霜、除草剂都是砷化合物的其中一种。」
她话没说完,他已开口接着说。
小满呆了一下,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是做意外调查的。」念棠扯了下嘴角,道:「不幸的是,这世上很多意外,有时并不真的是意外。砒霜是三氧化二砷,这东西应该是历史上最有名的毒药吧?」
他脸上的讽笑,让她心头一跳,这一秒,突然领悟,他会对砷这么清楚,是他之前曾遇过有人以砒霜下毒的案子。
蓦地,好想追问他为何要做现在这一行,但她最后却还是将好奇压在嘴里,点头道:「嗯,有人说法国的拿破仑和中国的光绪皇帝都死于砒霜。」
「是吗?」他笑了笑:「我以为拿破仑是战死的。」
「不是。」她摇头跟着微笑,道:「他战败之后被软禁了六年,死亡后尸检报告是说他死于胃癌,但一直有一些学者觉得他的死因是砒霜。」
「原来如此。」他继续快速的滑动平板电脑上的图案,边问:「所以你每天都要接触这些涂着有毒颜料的书?」
他看似不经意的问题,教她心口微暖。
「戴着口罩和手套的。」她在他身边曲起膝盖,环抱着双脚,把脑袋搁在膝头上,微笑看着眼前那看武术手稿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边说。
「砷能染出很漂亮的绿色,真的也难怪以前的人会那么喜欢用砷做的颜料,除了拿来画图印书,还拿来当衣服染剂,不过后来人们发现砷有剧毒,就停用了砷制的染剂与颜料,发明了合成颜料。所以只有早期的书籍才有这种问题,为了安全,这些部分我就会尽量自己处理。」
「我还以为历史学家就是待在屋子里,每天翻翻资料写写研究报告就好。」他说着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结果也还满惊险刺激的嘛。」
她笑了出来,「我们都有做好防护措施啊,比起考古学家各种大小不同的意外,历史学家的人身安全真的是好太多了。」
说到这,让他抬起眼来,瞅着她问:「你当初怎么选择了走历史而不是考古这一块?因为比较不会摔得鼻青脸肿?」
说到后面他突然想到这点,自己先笑了起来。
「才不是呢!」她好气又好笑的抬手拍他的手臂抗议。
「你确定?」他笑得超开心的说:「我真的超难想像你去爬金字塔或去挖坟时,不会一路从上面滚下来,你要是去当考古学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可能三百天在医院吧?」
她张嘴想抗议,却说不出话来,小脸还瞬间暴红。
见状,他秒速领悟过来,吃惊的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