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青城,季元彻变得吞吞吐吐,眼神闪烁。「朱……朱子仪趁夜深人静时将人给拘了,连同他一家老少和侄子都被关入大牢里。」
「什么,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连我的人也敢动?」季从虎震怒,眼神狠厉地射出冷锋。
「他的动作极快,迅雷不及掩耳,张文庭回报时已成定局,而后他也失去连系,我方的人找不到他。」怕是泄露了行踪,已成阶下囚。
「顾全招了没?」他又转起玉扳指,神色看似平静,但是眼底的凌厉透露出他极度的不快。
「顾全只推说不知情,把盐户的死推得一乾二净,刑部最多只能判他渎职,只要他把嘴巴闭嘴,没人猜到他暗地里做了什么。」
季元彻见识少,想得不够周详,他以为人不死便能能为他们所用,他没想过放弃全这粒棋子。
「说你蠢你还真蠢,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不会开口,连占尽便宜的狼族都会窝里反,何况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顾全,严刑逼供下他不会把我们招出来?」
为什么他身边尽是蠢才,没一个能稍微长点脑子。
当身无能人时,国丈不禁和清明帝有相同想法,为何乔翊不是自家人,以他的聪慧和精明,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费心,早就处理得不留痕迹,无须提心吊胆。
「爹的意思是……杀了顾全?」
「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不能让他一人拖累了整个计划。」迟了怕会牵连甚广,将他的羽翼斩断大半。「让若……呃,孤影去办,这事她拿手,万无一失……」正好给她将功折罪的机会。
季元彻对曾是他女人的孤影仍存有旧情,即使妻妾众多,他还是难忘两人在床上的浓情密意,有意藉此次的求情施以小恩,让她同意重回枕畔。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另一道身着银锦袍子的身影匆匆赶至,神情有些狼狈和惶恐,一见面就哭丧着脸。
「外公、外公,你要救救命呀,父皇他……他说要废太子,另……另立贤能……你快想想办法,本宫不想被废……」一旦失去太子的位置,所有的荣宠,所有的尊贵,一瞬间化为云烟。
他的母后,他的外公、舅舅们,他们的势力是和他相互依存的,他若是失势了,所有人的势利也跟着瓦解,再也没人能保他富贵一世,荣华千秋。
所以他怕,怕另一个人取代他的太子之位,那时除了闲散王爷可做他还能做什么?继承大统的那个人说不定还会杀了他,斩草除根免生麻烦。
「什么?皇上几时提起要废太子?!」季从虎拧紧眉。这么重大的事不可能一无所知,他在宫里的眼线并未通报。
沈元嵘一脸委靡,半点也没有储君的霸气。「他半开玩笑的和母后说笑,说我资质平庸,难承大任,若是母后能生下一个像乔翊那般才智过人的皇子,他死也无憾。」
「皇后娘娘怀了龙胎?」这么多年来全无动静,也该是时候了,倘若再诞下一名皇子,容儿的后位会更稳定。
「不是,是母后提到父皇子嗣不丰,要他多为将来打算,以免大好江山落入外姓人手中。」
母后在为他铺路,唯恐父皇犯傻将锦绣山河给了别人,可就是这句话令父皇不快。
皇后也急了,耐不住性子,后宫不得干政,她却直接犯了皇上的大忌,自是为他所不喜。
皇家夫妻不同于平民百姓,臣妾、臣妾,先是君臣而后人夫人妻,夫妻间可以百无禁忌的交谈这情况并不适宜帝后,身为一国之后在开口前须多加斟酌,一句或一字之差皆能引来雷霆之怒,使夫妻情分断绝。
而她千不该万不该提及那一句「外姓人」,意指威远侯乔灏。乔灏他虽不姓沈却确确实实是皇家子嗣,而且是先帝遗旨皇位继承人,皇上兄长,他若真要整个腾龙王朝,皇位又怎轮得到当时年仅十岁的沈子熙来坐。
季秋容思虑不周便是在此,仗着皇后的尊荣欲干涉立储大事,以为以多年夫妻情分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皇后娘娘疯了不成,这些话能由她口中说出吗?皇上的子嗣不丰是谁造成的,真当皇上不知情,她这话根本是咒皇上早死,他一死你才能继位。」怎么一个个都不省心,专扯他后脚。
容儿明明是聪明孩子,为何在这节骨眼上成了傻子,仗势旧恩欲博恩宠,浑然忘却自古帝王皆无情,他们的宠爱是一时间的,并不长久。
「外公,你先别生母后的气,她话说都说了还能收回吗?为今之计是想办法解决,让父母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他已慌得不自称本宫,而以「我」代替。
「你们在宫里惹的麻烦还不够吗?叫你们不要妄自行动,先观察情况再说,可是谁听了,一个一个自作主张,连个孩子也容不下,十年后已经是你的天下了,他哪有机会再跟你争什么,就连一、两年也等不及。」越急越容易出差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季从虎需要时间好让他一步步布局,先从吏部安插自己的人马,朝中官员便成了他的人,然后由户部介入,掌控天下银水,腾龙王朝国库尽在手中,最后是全国兵马的兵部,有了百万大军,还愁不能大权在握。
可惜他身侧的蠢人太多了,不等他做好万全的准备便迫不及待,硬生生断了他万般算计,将所有人推到风尖浪头,迫使他进行到一半的计划可能中断。
「可是我不动手他就爬到我头上了,外公没瞧见父皇对他的百般宠爱,不只一切用度比照皇子,还任他予取予求,甚至抱着坐在大腿上,由个八岁的孩子批阅奏章。」而父皇看也不看的准了他的批示,命臣子照做。
「真有此事?」嗯,若是如此,的确不容轻忽。
「所以母后才让我来国丈府,看外公你有没有主意,我们不能一直处于弱势,眼见父皇一意孤行。」不如乔翊也就算了,如果连个嚣张的小鬼也奈何不了,他真是白活了。
沈元嵘欲置立羽于死地的原因除了为权为利,竟是源自对乔翊的怨妒,他没法和乔翊较劲便将目标转向较弱小的孩子,谁叫立羽长得和乔翊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一看到那孩子就动了杀机,杀了立羽,在他心中等于乔翊也死了,死在他手中。
「唔,我要再想想……」不宜轻举妄动,要静待最佳时机,务必一次成功,否则死的会是他们。
一旁的季元彻出了计策。「爹,秋猎不是快到了,所谓刀剑无眼,谁知道狩猎时会发生什么意外,有支箭射偏了也是情理之内……」
季从虎一听,半眯的瞳眸发出锐利。「你去安排,混在皇家猎场的侍卫中,让他分不清楚是谁射的箭。」
「是。」他兴奋的一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要向父亲证明他不是庸才,聪明才智不下乔翊那小子。
第12章(2)
云淡风清,日丽风和,一只云雀掠过朗朗晴空。
夏至虽已远离,秋老虎的威力仍不可小觑,遍地野草早已枯黄,徐徐金光洒落,照出土地被蒸出的热气,让人不自觉汗流浃背。
皇上的车舆早已先行一步,满山遍野的兽迹,野鹿让人热血沸腾,激起男人嗜血的狂热,背搭一弓引箭长射,倒地不起的垂死兽身是胜利的欢呼。
狩猎是皇上的兴趣,每年秋猎也是他少数能走出皇宫的消遣,所以一到秋天太监总管便会大举准备行装,从特制的龙形雕纹银弓到九龙夺珠的金箭,以及金线蚕丝制成的冷弦,划开兽颈的锋利短刃,几乎无一不全,君臣同欢以狩猎为乐,捕获最多猎物者另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