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龙成虫还琢磨得出吗?天生一块朽木难雕龙,烂泥扶不上墙,还不如安分些,少些心思。」
意有所指的清明帝一说完,转头看向小皇侄的脸又是盈满笑,笑得过分……
亲昵。「小侄子,今日是朕封赐妃嫔的好日子,不过既然你代替摄政王出席,那朕也得做一番适合孩子的安排。」
听他一言,乔翊顿时有想逃的念头,接下来肯定不会有好事。「小皇叔,小三尿急……」「不急,等看完表演再说。」皇上的笑很邪恶,以眼神示意身后的宫女、太监,以人墙困住想尿遁的小人精。
「小皇叔,小三憋不住……」他忽地面上一黑,神情像踩了狗大便似的瞪着送到面前的双龙头恭桶。
好,算他狠。
「来人呀!宫乐起。」哈哈!总算让他扳回一城了,不至于每回都栽在这个小滑头手里。
「是的,皇上。」
司礼官扬声一起,金銮殿旁的侧殿先响起一阵清脆铃声,未见身影先闻阵阵梨花香,嫩如乳莺的清唱婉转清灵,悦耳动人,娇脆脆地如同天地间最清亮纯洁的歌声,让人心口的一根弦轻轻撩拨。
花香落,清曲扬,鹅黄、粉橘、浅蓝的小小舞者恍若一朵朵盛开的娇花,不着鞋的藕白足踝,花开正艳的藤花,编成紫花圈套在女孩儿们的小脚上,一足踮起一足轻抬,半是旋舞半是轻跃的如蝶飞入。
那是最娇嫩的花儿呀!一掐就碎的嫩蕊,十来个五岁到十岁不等的小姑娘身着五彩舞衣,像朵花儿似的围起又散开,铃声当当响,舞出桃花满天开的盛景。
舞技自是不及大人,但胜在新鲜有趣,一曲桃花舞春风带来满室清香,花骨儿似的娇美犹胜桃花三分,将人的目光勾引了几分,忍不住多看几眼。
其中一名穿着玉白云罗百花裙的小丫头最为出色,她眉目如画,杏眸灵灿,肤白胜雪口含丹,水葱般娇俏,一横眉来趣味生,小指纤纤扬玉泽,一个轻跃竟在空中三旋身,落地无声静如昙花初绽,手儿轻摆,铃声入耳。
「咦!是她?!」那个可恶的臭丫头。
不只讶然一愕的乔翊注意到场中旋舞的小人儿,连被宠坏的太子也两眼一亮,像是见到新奇的玩意儿,眼睛发直的盯着当中最美的小丫头。
一舞舞毕,小舞者跪地不起,等皇上赏赐。
但是心急的太子根本不等皇上开口,他一个箭步冲到最前头,一把拉起叩首谢恩的娃儿。
「父皇,我要她。」沈元嵘尚不懂男女情事,他只是看中了就先抢为快,不管人家乐不乐意。
清明帝眉头一皱,冷着眼看向一脸惊慌的女娃。「荒唐,还不给朕放开,大殿之上由不得你放肆。」
「父皇,一个舞伶而已,儿臣还要不得吗?」他不服气,故意把人拖着走,无视小手主人的挣扎。
「你……」
本来乔翊不想管这档子闲事,他深知太子对他的不满和怨怼,同时他爹也一再告诫勿插手皇家事,由他们去烂,明哲保身才活得久,后宫的女人不是吃素的,个个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一沾上死无全尸。
可是那丫头虽然打青了他一只眼,但也不是什么坏人,明明怕得要死却逞强地不出声,咬着出血的下唇眼眶泛泪,不帮她好像说不过去,心里怪别扭的。
好吧!就当他脑子被蟹咬了一口好了,她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发慌,小三子英雄救美来了。
「太子真死相,怎么把人家的相好给抢走了,你看她梨花带雨样多可怜呀!
小三子我怜香惜玉,带回府里暖床……」乔翊看似没多少动作,但是众人眼前一花,太子手里捉着的「小美人」忽然不见了,再一眨眼竟被小身板捉得牢牢的。
「暖床?」
「她?」
「你行吗?」
一时间有人瞠目,有人喷笑,皇上一口酒呛得猛咳,皇后、太子刷地脸色一变,阴沉地盯着胆敢狂言的小子。
「父皇,她是我的,谁也不让,还给我!」沈元嵘怒喊。不是非她不可,却成了意气之争,不弄到手誓不罢休。
乔翊步子滑溜的闪来躲去,多次让太子出丑,扑不到人。「不是你的怎么还,贴上我小三子的名字一辈子就是我的人,你看你看,我跳得比你高,捉不到,捉不到……」
他无赖地扮着鬼脸,借着刚学会没多久的轻功把人耍着玩,一边逗着气得涨红脸的太子,一边扯着被他转来转去,转得头晕的小姑娘,叉着腰哈哈大笑。
看到这混乱的场面,笑得更大声的皇上索性不管了,由着小孩子们闹个过瘾,他乐得看热闹。
但是皇后的脸黑了,双目眯成一直线,冷视拍案叫绝的清明帝,一丝幽怨油然而生。
第2章(1)
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如血烙上去的痕迹,鲜明而直接地留在堪称清逸俊雅的脸上,不大不小恰是女子的手掌,非常的熟悉,而且令人……怀念呀!
一身秋香色金蟒袍子,头戴束发镶玉嵌翡金冠,清贵非凡中带着一点点市井痞气,捂着面颊走近的男子有着俊美无俦的外表,表情却有一丝丝无可奈何的轻恼和不解。
一眨眼间,当年以离家出走为名四处玩乐的混世小魔王长成伟岸儿郎,气宇轩昂,风采翩翩,肩宽背厚多了男子气度,行事举止较往常稳重些,少了浮浮躁躁和不知节制的淘气,日渐显露人中龙凤风姿。
只是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顽性坚强的乔翊怎会因为长大了而变了性子呢!他依然是个令人头痛的小混球,只不过整治人的对象变了,由以往的市井小民、宫女太监升等为朝中大臣、富商仕绅,只要他兴致一起,鲜有失手,常把人整得鸡飞狗跳,怒不敢言,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侄,一座大靠山摆在那谁敢招惹。
但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乔翊唯一的克星大概只有尚仪局的司乐温拾兰,她是他的罩门。
「又被兰儿打了?」容尽欢嘲讽的说。
乔翊没好气的冷横一眼,提脚就是一踹。「什么叫又被打了,百八十年才那么一回,你这成天游手好闲的家伙老记着这些混事作啥,还能烙成烧饼吃进肚子不成。」
玄色衣袍的男子倏地一闪,避开看似玩笑,实则凌厉的一扫腿。「游手好闲的人指得是你吧!
整天无所事事的调戏女官,逗弄宫中舞姬,啧!啧!都几岁的人还这般幼稚,身为你的「青梅竹马」着实汗颜,我真替威远侯感到羞愧。」
「去你的青梅竹马,你离我远一点别靠太近,我不想沾上你的酸儒味和虚伪,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少年无知,误交损友。
长臂横了过来,勾住他颈肩。「兄弟,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惹怒了全京城公认脾气最好、温婉娴淑、和善可人的小兰儿?」与乔翊同样出色的容尽欢温润如玉,容貌甚美,五官阴柔偏女相,但举手投足间不给人有娇柔女气的感觉,反而有出世谪仙的清华和空灵。
不过老话一句,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就结交什么样的朋友,以乔翊不受拘束的张狂性情,出身名门的容尽欢能与他相交多年,可见也是一个心黑的,只是一个是不怕人知晓,堂而皇之的黑心肝,一个藏得深不外露,以君子之姿藏住一肚子坏水,让人不自觉走入他挖好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