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未用在人体上,岳思源也是第一次使用蛊虫救人,所以无法预估结果会是如何,因此保住乔翊一口气后立刻要人送回京里,唯有宫中的九转回魂丹才能令他回魂,重新再世为人。
当岳思源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孩子时,说实在话,他也吓了一大跳,以为乔灏背着师妹偷生一个儿子,怕东窗事发送到他的地方一避,以免夫妻情断,各行其路。
不过再仔细一瞧,眼前的孩子活脱脱是乔翊小时候的模样,他没听说师妹又生了孩子,乔灏若与他人生子也不可能生出一模一样的孩子,惊讶过后他做了一番诊疗,发现八岁的孩子身上有和乔翊相同的伤痕,又听了男孩的叙述,他才霍然明白是用了蚀心蛊所导致的后遗症。
蛊吐丝结蛹是蜕变,不可能变大的乔翊只能缩小,由六尺男儿身返回儿童,变成粉嫩讨喜的孩子。
「噗哧。」一声禁不住的轻笑声噗地一出。
「啊!有人,是谁,快拿件什么给我盖上,富春、富春,你死了呀!没听见小爷喊人……」
死到哪儿去了,居然不顾主子的死活。
一道秋香色身影走近,以手掩口喷笑。
「喊什么喊呀!不是人会有鬼吗?你这小屁孩的身子有什么好看的,早就被我看光光了,你想遮也来不及。」不就是个孩子嘛!还怕人家看。
听这沙沙的女声是……「芥子姊,你好歹是姑娘家,不怕看多了眼睛生脓,嫁不出去。」
一身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下面一条水仙纹长裙,看来清清爽爽的秦芥玉笑着为师父擦拭额上汗水,不时递水、递器皿,收拾污物。「有师父会治,我怕什么。」
「是啦!师伯医术高明,可你会什么,学了这么多年还是半吊子,你没再开错药吧!把拉肚子的药开给体虚的病人。」让人拉到虚脱,差点一命呜呼。
「我会帮你擦身子。」面对他的取笑,秦芥玉毫不在意,前些年刚跟在师父旁边学的时候她的确什么也不会。
一条温热的巾子甩到乔翊的大腿内侧,他吓了一跳,连忙想把双腿夹紧,但是一只大手压住了他。岳思源一瞪,「不要动。」怎么这么不听话。
欲哭无泪的乔翊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岳师伯,翊儿的身体小虽小却也冰清玉洁,请你好心点让芥子姊转身,不要玷辱翊儿誓死维护的贞操。」
「冰清玉洁?」岳思源像听见什么好笑的话,嘴角微扬,眼泛笑意,似乎感到很有趣。
「岳师伯,我觉得有点痛了,你是不是扎错穴位了?」一股抽痛由脐下三寸处传来,他……
「那个」会不会废了。
「才有点痛吗?我再下一针。」对准曲池穴,他下针又快又准,毫不迟疑,一针入半。
「啊!痛……好痛……」天哪!岳师伯是不是打算杀了他?活活痛死验不到伤口。
「嗯!这才对,鼓起来的肌肉是因气脉阻塞,我下针让它通畅。」
痛到无法开口的乔翊咬紧牙根,冷汗直冒。「岳……岳师伯,你确定不是……呼!在报复。」
「报复?」他挑起眉。
「因为我爹抢走你心爱的女人,既然奈何不了大的就找小的……噢!疼……
父债子偿……」
一定没错,坦荡荡的君子也有小心眼,而他爹是装好人的伪君子。
听了他孩子气的话,岳思源忍不住笑出声。「师伯没你爹的心狠手辣,他能笑着杀人,师伯做不到。」
「所以你就一脸仇深似海地板着冷面,一针一针凌迟我……」他就知道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可是爹的恶果为什么报在他身上,他可不可以不要。
那种痛说不出来,像要将人撕开一样,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身体像有无数只小手在拉扯,喀喀喀的骨头声清晰可闻。
「忍着点,翊儿,你在长身子,我不能一下子取出蚀心蛊,蛊一离身你会迅速地恢复原来的身长,但是你会承受不住,你的骨头直接撑开皮肉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疼痛。」他会痛到想死,失去求生的意志。
「还……还要多久?」这还不够痛吗?他感觉骨头被拆开来又重新组回去,拉开的肉是用刀子切的。
「至少要重复三到五次,你现在的模样已有十岁,一次比一次痛,但是痛习惯就不痛了,再忍耐三天就好了。」他也不太有把握,死马当活马医。
什么叫痛习惯就不痛了,他来痛痛看。乔翊很想笑,但是他更想大声咒骂。
「……岳师伯,我能换人吗?不要芥子姊,毕竟我还会再变大,富春他……」
他虽然很痛但还没有完全死透,一只手在他的手呀腿的擦来拭去,真的很羞人,他不是尸体。
「你出汗了,汗水有毒必须拭净,否则毒会回渗入体,富春在外头顾着柴火,慢火烧热桶子内加了上百种药材的药汤,等师伯拔了针后你得泡上一个时辰,祛除毒性。」他的意思是除了秦芥玉外没有多余的帮手,病人要体谅。
为什么不两人交换呢?富春擦身,芥子烧水。这话乔翊问都不问,因为他心知肚明,秦芥玉不够细心又粗枝大叶,岳思源说慢火她会一把火烧干药汤,连木桶也一并烧了。
而富春是太监出身,是伺候惯人的,为人谨慎又心细,上面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一板一眼,有条不紊,绝不私下多做什么或偷懒不做,两颗眼珠子一定盯着小火慢慢烧,不操之过急,也不慢如牛步,恰到好处。
「岳师伯,你真的没有存心折磨我的意图?」他现在当自己是死人,不会痛也无知觉。看到芥子粗手粗脚地把十岁孩子的皮肤擦到血红,岳思源莞尔。「有点吧!谁叫你偷走不少我炼好的丹药,还踩死我珍贵的药草,顽劣不堪,是该受点教训。」
把眼睛一翻,乔翊装死,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以他历年来的「丰功伟业」,谁不想在他最无还击能力的时候踩他一脚,连他爹都随时等着暗算亲生儿子。
所以他一点也不怪岳师伯的小人行径,守护多年的心上人,又是即将入门的未婚妻,名义上的老婆被人横刀夺爱,导致师伯行为上的偏激是可以接受的,人在一再被错待后多少会有些疯狂,他真的能体会发疯的人想做什么。
痛就痛吧!他爹他娘欠人家的,做儿子的割点肉代亲偿还一点也不为过……
才怪!痛死了,别人作的孽凭什么要他承受,他爹才是杀千刀的土匪,恶贯满盈……
乔翊痛得几乎晕过去,昏昏沉沉之际感觉身体变轻了,有人将他轻轻抱起又放下,烫人的热水迅速围住他发冷的身子,他又痛又舒服的昏昏欲睡,不知有多少人为了他的事忙碌,担忧得夜不成眠。
同样的痛苦重复了好几回,童稚的身体也一次次拉长,十岁、十二岁、十五岁、十七岁……
最后一次自行从木桶走出时,男子一身的水溅得满地湿淋淋,宽大的脚丫子、厚实的大掌、肩宽腿长、背厚胸口结实,贲起的臂肌能扛起百斤的重鼎。
「真的会没事吗?我实在不放心,他那么小的孩子独自去治病,中途不会遭遇到危险……」
她该陪着他才是,至少她一身医术能救救急。
「那猴儿似的小人精会有什么事,他不让别人出事就是老天保佑了,收起你的瞎操心,不用对来讨债的烦心,他以前还敢跑到凤瑶国钓巨鲶呢!」土匪头子……乔灏轻拥着妻子,笑她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