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犹豫着。
乔翊学她反揉她头顶。「我是个孩子,不会乱说话,而且我还小,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当我说梦话。」
迟疑了一下,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不安,朝个半大小鬼吐露心事。「我作了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梦中姊姊的朋友全身是血,他朝我伸出一只颤抖的血手,痛苦地说:「小兰,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我不能再陪着你……」」
他心口一跳,微惊。「小兰姊姊的朋友是乔翊哥哥吗?你梦到他满身都是血回来找你?」「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只是相同的梦一再重复,梦里的他又那么真实,我担心他真的出事了。」没见到他平安无事的出现,无赖又可恶地欺负人,她始终不放心。
原来真是她,她梦到他了,乔翊十分诧异,她所说的时间点和他遇刺的时间相当接近,难道他魂魄离了体,入了她的梦?
「小兰姊姊安心啦!我入宫前还见到乔翊哥哥呢!他说把要送你的翡翠屏风打碎了,要到润儿湾挖一株血珊瑚做为补偿,要我转达一句「生辰快乐」,但我忘了。」
「什么,他没事?」温拾兰眼眶又红了,只是这一次是喜极而泣,心里的重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小兰姊姊不会又要哭了吧!你真是爱哭,乔翊哥哥好好的你为什么不高兴?」
女孩家真麻烦,动不动就泪眼汪汪,令人好心疼。
乔翊其实很怕她哭,她一哭他就手足无措,心慌得像无头苍蝇。
她笑着抹泪。「不是不高兴,而是开心,人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就流下来了。」
「那好,吓了我一跳……」臭丫头,真会被你吓死,没事哭心酸的呀!让小爷在一旁干着急。
「你说什么?」他嘀嘀咕咕的样子真可爱,红通通的小嘴一掀一闭,像……
唔,怎么越看越像乔小三小时候,他究竟是皇上亲生子,还是威远侯的……咳!
咳!不会吧!侯爷夫妇明明很恩爱,鹣鲽情深。
她实在很不想往那方面猜想,但和乔翊相似的五官,除了威远侯外,她想不到第二人能生得出来,然后因为是背着深爱的妻子所生才托皇上照顾,不敢带回乔府……
越想越有可能,她认为快要水落石出了。
「我是说小兰姊姊不是很讨厌乔翊哥哥,说他是世上最坏最坏的大坏人,你怎会想他想得都哭了?」他以为她会偷偷地咒骂他,半夜爬起来钉他草人。
一说到小女儿心情,她粉腮酡红,面泛娇羞,只是因夜色昏暗而看不见她满脸羞色。「我不讨厌他,乔翊坏的是那张嘴,他对我很好,有人刁难我、对我不友善时,他往往会跳出来保护我,让那些人不敢再恶脸相向。」
「可是他不是常常欺负你,让你气得打他巴掌,要跟他绝交?」她脾气哪里温良贤淑了,分明是一头凶巴巴的母老虎,爪子又长又利。
她羞怯地捂着发烫的脸。「啊!他连这种事也跟你说呀!那人真是不要脸,自个品行不端还到处张扬,他……他……唉,你长得跟他很像……」
乔翊不自在挪挪脚,面红耳赤。「你看起来很想乔翊哥哥的样子,我……牺牲一下,让你抱一抱。」
「真……真的可以吗?」她一脸惊喜。
瞧她笑得开心的模样,他也笑了,心头一阵暖意涌现。「抱吧!你就当我是乔翊哥哥。」
「嗯!谢谢你,立羽。」
她张臂一抱,将小小的身子抱入怀中,幽丝的兰芷香气飘入他鼻间,一抹久违的宽慰在唇边漾出一朵笑花。
第9章(1)
舞姿曼妙,歌声动人。琴弦轻拨三、两下,未有曲调先有情,铮铮鏦鏦,容貌娇美的伶官十指纤纤,拨弄冰丝般琴弦,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琴声宛若天籁。
一群擦红抹绿的小童穿着红绿肚兜跑来跑去,一下子俏皮地跳着同手同脚的童子舞,一下子调皮地踩上和他们差不多高的圆球,小脚灵活地踩前踩后,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大声鼓掌叫好。
高高坐在金銮殿上的是一脸喜色的清明帝,他笑呵呵地随着铃鼓声点头,笑看文武百官和来自各国的使臣齐为他祝寿。
今日是他的寿辰,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人该是一朝国母,可是身为皇后的季秋容却无此殊荣,前摄政王乔灏正慵懒地斜靠椅上,坐的跟皇上一样高,姿态也比他更尊贵,懒懒地斜睨底下的一干众臣。
一张紫檀百花长案几摆在两人面前,上头有各色佳肴,貌美宫女数十在一旁伺候着。
皇后与太子坐在皇上下首,神色淡然,楠木长几上稍微少上几样的酒菜,但仍丰盛。
而后依序是十几名妃位高或受宠的嫔妃,及稚嫩的小皇子,梨花白矮几上的菜色不错,不过比皇后等级略差了一点,可是多了小孩子的软食和零嘴,哄皇子开心。
各地官员和外国使臣则分坐殿堂两侧,三、五人一桌,夜光玉盏美酒满杯,不停歇地举杯恭贺。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等祝圣皇万寿无疆,松柏长青,岁岁年年有今朝,国富民强安四邦……」
「好,朕欢喜,喝酒喝酒,众卿与朕同乐,饮酒要痛快,喝!不醉不归,朕准你们三天免上朝。」看到众臣齐心,清明帝高兴地举杯一饮。
「谢皇上恩典。」百官齐声谢恩。
不用上朝当然要尽情畅饮,宫中美酒可是贡品,除非皇上赏赐,否则一般人想买也买不到,是极其珍贵的极品,一斛千金。
难得有机会品尝自是不放过,你一杯、我一杯的互敬,酒不嫌多就怕知己少,一肠子通到酒缸里,三杯入肚就成了自家兄弟,你我一条心。
「三日免上朝,好大的恩惠。」这皇帝当得挺悠闲。
一道凉凉的男音骤起,皇上持酒杯的手微抖了一下,险些溅出杯中酒液。「皇兄,朕生辰嘛!
偶尔放松放松不为过,别太苛责了。」
清明帝方登基时尚年幼,对政事一无所知也不上手,全赖当时是摄政王的乔灏严厉的教导和不遗余力的督促,花了近十年的心力才调教出稍微象样的明君。
虽然仍有弊案,国不均富,僻远地区还有不少穷县贫镇,不过比起先帝时的长年征战已有见长,至少百姓有饭吃,有屋遮风避雨,不用再挨饿,流离失所。
可是也因为管得太严了,清明帝对长自己多岁的皇兄相当畏惧,敬畏如父,只要威远侯轻咳一声,他就有如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没做好一个好皇帝。
其实当年他也不想当皇帝,一心求他皇兄饶过母后,让他母子团聚,免去他生母因毒害先帝,谋杀前太子而被贬为民的罪名,至少尽到为人子的孝道,他愿让出帝位令有贤者承继。
但是乔灏太恨马皇后的冷血绝情,不仅逼得她沦落为乞,还强迫清明帝一定要坐稳皇位,他自个儿退居辅佐之位,让一心为儿子谋划的马皇后悔不当初,她的儿子的确如她所愿地当上皇帝,可惜她却当不了位高权重的皇太后。所幸数年以后,乔灏恨意减少,让她在僻静寺庙里带发修行,以赎罪愆。
「皇上是一国之主,你说了算,免朝就免朝吧!兰州饥荒、淮南一带洪水泛滥成灾,你何不食肉糜、歌舞升平。」反正他才是君王,百姓饥饿,洪灾严重与己无关,何必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