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紫芍吐吐舌头,“公子平白无故把这些事都算在奴婢头上,真让奴婢惶恐。”
“反正你这个丫头有古怪就对了。”穆子捷依旧断言。
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她了,想必他已去上河村查过她的来历,看来没查出什么,抓不住她什么把柄。
“所以大公子真的要跟熙淳郡主退婚吗?”紫芍故意问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啊?”
“永泽王府的一名乐师。”
“公子怎么知道的?”紫芍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公子认识他?”
“今天听他所唱之曲,十分熟悉。”穆子捷回答,“下午便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得知他曾是梨园的乐师,如今在王府效力。”
对了,那首关于杏花的曲子,在柳娣子那里也曾经听过,想来这乐师便是柳娣子从前所在梨园的旧识,要打听也很容易。
“其实……大公子不必介怀,”紫芍清了清嗓子道:“这乐师只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熙淳郡主难道真会嫁给他?不过是一时高兴罢了。”
“大哥心里那坎是过不去的,”穆子捷摇头,“他要娶的是贤良清白的女子,白布若有染,他是死活不肯的。”
“可夫人……”紫芍挑眉,“也同意退婚吗?”
“听说晚膳的时候闹了好一阵子,大哥扬言,若不退婚,他便搬去军营里住,再不踏进家门一步,夫人气得昏过去好几次。”穆子捷不由微微笑了。
紫芍追问道:“侯爷的意思呢?”
“今日朝中有官员宴请,父亲不在家中。”穆子捷道:“想必此刻已经回府,听闻此事了吧?明儿才知道父亲的意思。”
这一夜,定远侯府中注定会鸡犬不定,诸人不眠。
“虽然我一直不希望大哥与永泽王府结姻,让夫人得意,又来欺负我娘。”穆子捷的笑容里忽然平添一抹涩意,“不过看着大哥与他母亲闹到这个地步,他如此难过,我心里……竟颇不是滋味。”
呵,穆子捷果然还是善良之人,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旧念着兄弟亲情,也算不易。
紫芍曾经想过,借用他的手铲除仇人之后,要不要也一并斩草除根,将他也除了去,但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下不了这个手。这些日子与他朝夕相处,无端生出许多情谊来,何况冉夫人待她也极好,对他们母子,她实在狠不起心来。
只是若有朝一日,他知晓了她的底细,而她又真能复仇成功,她和他之间……该如何相对?
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在月明风清的夜里说笑谈天的好日子了,就算最终他们统统都安然活下来,这样的其乐融融也会消逝殆尽……
她舍不得。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有些舍不得。
第八章 皇后晕倒受到牵连(1)
雅皇后晨起刚用了早膳,便听闻定远侯夫人在宫外请求拜见,她心下有些诧异,她虽见过这位穆夫人几次,但并不算亲近之人,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对方怎么会无端进宫来?
雅皇后按捺心中的疑问,叫太监传了穆夫人入殿。
穆夫人一副形容憔悴的模样,一到她面前便长跪在地,泪流不止,“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哽咽道:“还望娘娘恕妾身唐突之罪。”
“夫人快快请起,”雅皇后更加错愕,“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妾身今日有要事向娘娘禀奏,”穆夫人道:“娘娘且让妾身这般跪着吧,若说了什么令娘娘不快的话,就地惩罚便好。”
“夫人,到底怎么了?”碍着定远侯在朝中功高,雅皇后对穆夫人也自然礼让一二,于是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细细说与本宫听。”
“蒙圣上与皇后娘娘垂青,犬子方能与熙淳郡主缔结良缘,妾身一家感恩不尽,”穆夫人啜泣道:“然而近日有人包藏祸心,想破坏此事,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怎么?”雅皇后一怔,“这话从何说起?何人如此大胆?”
“娘娘不知,永泽王府中有一名乐师姓莫,近日与郡主甚是亲近。”穆夫人道:“妾身那日在王府中便撞见一次,犬子郊游时又撞见另一次……”
“会有这样的事?”雅皇后难以置信,“熙淳虽有异邦血统,但从小也是受我萧国教养,本宫看她平素是不太拘礼,可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啊。”
“定是郡主年轻,受了心怀不轨之徒诱惑。”穆夫人一脸气愤。
“哦,”雅皇后轻轻叹一口气,“也是,熙淳这两年来大概也过得辛苦吧,一时寂寞倒也难怪。”
穆夫人知道雅皇后这大概是指,当年熙淳郡主因为爱慕礼部杜大人不得,终日抑郁之事。
“所以这怪不得郡主,”穆夫人趁机道:“要怪就怪幕后指使之人。”
“幕后指使?”雅皇后不解,“不过是与乐师有些暧昧罢了,比如前朝的云阳公主也曾豢养面首无数,一时兴起而已,有什么幕后指使?”
“妾身细细查过,”穆夫人缓缓说道:“那姓莫的乐师本是京中梨园人,后来才效力于永泽王府,而他有一位师姊,当年可是梨园中的名伶,不过年纪渐长之后便没再登台唱戏了,开一间私坊,专门接待京中贵客。”
“这样的女子真是不要脸面,”雅皇后蹙眉,“这跟私娼有什么两样?”
“娘娘说的对,”穆夫人点头,“偏偏京中有些权贵子弟不甚自爱,常到她那里走动,比如妾身府里那个庶子。”
“什么?”雅皇后错愕,“定远侯的二公子吗?怎么会呢,那日看他比赛射箭,倒是十分谦和礼让的模样,如今他在御书房当差,听说办事也很妥贴。”
“他从小顽劣惯了,”穆夫人边说边叹气,“他娘亲又是边关贱民出身,没怎么教养他,打成年起就任他出没花街柳巷,彻夜不归。”
“竟有这样的事……”雅皇后越听越惊,“怎么不早些禀报?早知如此,断不能让他在御书房行走。”
“从前的事也就罢了,”穆夫人的泪水忽然再度溢出,“可此次他居然敢指使那莫姓乐师引诱熙淳郡主,罪不可恕!”
雅皇后不由瞠目,“你说,那乐师是受他的指派?”
“他与那乐师的师姊熟识多年,经常在她那里流连,”穆夫人道:“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定是他给了那乐师好处,存心让他引诱熙淳郡主。”
“不太可能吧……”雅皇后依旧难以置信,“坏了哥哥的婚事,这于他有什么益处?”
“他与他那出身卑微的母亲在府里地位向来低,好不容易攀得御书房的差事,本以为可以让他父亲高看一眼,谁料他大哥马上要成为郡马了。”穆夫人十分不满,“他心中肯定不甘,因而藉此使坏。”
雅皇后沉默半晌,并没有立刻回答。终于,她道:“穆夫人,捕风捉影的事也不能瞎猜,总得证据确凿才是。”
“这样的事哪里能寻出什么证据呢?”穆夫人道:“但也并非妾身瞎猜,此子野心甚大,从他极力讨好淑妃娘娘便可看出。”
一提到“淑妃”两个字,雅皇后果然脸色骤变。
见状,穆夫人知道她击中了对方的软肋。她打铁趁热,又道:“皇后娘娘忘了那逆子是如何讨得这御书房的差事的?还不是因为去讨好了淑妃娘娘,皇上一时高兴,便赏了他这职位。”
那日在御花园中,萧皇当众嘉奖穆子捷,夸他礼敬淑妃,这本就在雅皇后心中留下了一根刺,此刻再次提起,更让雅皇后气愤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