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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朋——”才喊名却瞬间收声。

  “小阿姨。”朋朋招呼,看到对方呆愣视线正投射在欧阳舜的方位,拉起对方回过身,打算到她的办公桌前。“怎么来这里?”

  “不要叫我小阿姨啦,我又没比你大!”声音利落、长相也很有气势的女人说着。

  “家里寄了一大箱小西红柿,我带来分一些给你。”

  这小阿姨虽是被拉着,却逆向而行,走向沙发区,反让朋朋被拖回原处,双双立在欧阳舜前方。

  “嗨,你好,我是舒佳丽,辈分上是朋朋的小阿姨,我们这家都晚婚,所以年纪小辈分高。”

  欧阳舜看着对方,又瞥向朋朋一眼。

  “你好,我是欧阳舜。”随即专注于自己的屏幕。

  朋朋看到男人臭脸,当下知道他不愿多攀谈,识相地拉着小阿姨走开。

  她的这个小阿姨舒佳丽,人如其香,永远让人想到黄澄澄的太阳与香橙,个性也是行动积极派,事业很成功,但感情总是很阴错阳差遇不到对的人。

  她也明白,小阿姨常常来电、偶尔愿意出席她的联谊,一定是当妈妈的眼线,帮忙注意她的动态。

  朋朋接过一大袋沉甸甸的小西红柿放一边,拉椅子让对方坐好,顺便问舒佳丽要不要参加下一场活动,这次都找喜欢运动的会员,小阿姨不爱运动但至少为了身材勤上健身房。

  舒佳丽没多大兴趣地看着活动主题,将文件移至一边,突然靠近朋朋。

  “他是谁啊?”偷瞄沙发区用笔电的男人,耳语问着。

  朋朋清清嗓,小声回:“朋友。也在米咪帮忙的。”目光飘向欧阳舜,他只要专心就会脸很臭,而他现在脸很臭。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舒佳丽小声碎念,也没想着自己一年没来过米咪两次,而且都是抽空在白天。

  朋朋没应声,点开会员追踪窗体。

  “你这边明明有优质男,为什么还叫我去参加你那些活动?”

  朋朋回望小阿姨。“你说谁?”

  “现在这个啦。”耳语加气音。

  “……他不是会员。”

  “但我是啊,而且我还是你小阿姨。”

  “你从来都没付过钱。我在忙啦。”随便打发对方,拿起室话准备拨号。这会员是运动咖,她想要鼓励对方报名活动。

  舒佳丽睨朋朋一眼,又偷瞧专注中的欧阳舜。

  “我再打电话给你。”话说完,随后转身离开,留下满室的橙香。

  拿着话筒却迟迟未拨打,朋朋轻叹一声,按下数字键。

  “我觉得你要跟小阿姨收钱。”欧阳舜的声音传来。

  “我不需要是巴菲特,也知道凭你这样经营玉缘,绝对不会赚钱。”

  朋朋停下指头动作,任由话筒传来嘟嘟声,她看着欧阳舜,猛地被他眼里的什么突袭,让她突然很想哭。

  她其实……一直自以为是、懵懵懂懂、举棋不定,因为有些事情她就是看不清,所以还真得跌跌撞撞几回才会明白。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当明事理、肯负责的大人……

  手机讯息提示音传来,朋朋收回视线,检视讯息,抬眼看到欧阳舜的探查,她笑起,摇摇头。

  深深呼吸一轮,吸着甜橙芳香,感觉胸腔充满正面的气息,她将视线挪回讯息页面。

  扣具西装男给她一句话和一张屏幕截图。那一句话是“晚上好,刘凯馨有参加这场”;截图资料则是下个月追爱的活动讯息与刘凯馨名列其中的证明。打上感谢字样,关闭手机屏幕。

  这场活动,她自己去就可以了,顶多带着阿宽吧。

  至于舜,不用麻烦他了。

  但朋朋心里也不明白,究竟是不想看到舜出席联谊,还是怕自己无止境地依赖下去。

  反正,她就是个虚伪的人,所以才会想不清也看不清。

  ***

  朋朋才要出门,先是接到两张照片档案,跟着是小阿姨舒佳丽的来电,她只好放下钥匙,踏回室内,坐在卷圈睡觉的野板旁,一手摸猫一边接电话。

  “朋朋,刚刚有看到吗?那两件衣服?”

  “嗯。”一件V领低胸、一件圆领抓皱公主袖,大概是从哪个女性杂志翻拍下来的上衣样式吧。

  “一件性感另一件感性,你觉得哪件好?”

  “小阿姨你打来问我造型意见的原因是?”

  “你那个朋友欧阳啊,他会喜欢哪一种?”

  “他……”都不喜欢吧。朋朋眉皱着。“我不知道啦,而且他不是会员。”

  “但是他单身、没女友,对吧?你帮我约一下啦,先当个朋友了解一下,还是你觉得我多去米咪走动,这样比较自然?”

  朋朋没有回应。

  “对了,你们不是偶尔会办认养会什么的吗?下次我可以帮忙。”

  “……嗯。”

  “好啦,我先去开会,晚点聊,掰!”

  第9章(2)

  朋朋挂电话,叹口气,起身出门,一样的周四行程,但今天雨大,她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抵达。

  一进水煎包店,将雨衣挂在门边挂钩上。对于她的抵达,老人家们仍各自忙碌,一如两年来。她感觉店内稍微宽敞了些,原本一些堆栈许久的杂物诸如旧柜子、不用的锅具、各类赠品诸如手电筒雨伞保温杯等已消失。

  她照例将网购送达的日用品分门别类放好,检查家中各类水电状况,之后正准备帮忙包水煎包,老太太摇摇头,开口说着:“我们收好辉平的东西了,你进去看看,有哪些你要的。”

  朋朋一愣,点点头,缓缓走进屋内最里边的小房间,打开灯,一间约两坪多的小室在她眼前展开。

  婚前她进来过几次,房间只有单人床、书桌、书柜、实木衣橱,就这样。辉平需要用到的物品也早在新婚时就带走了。

  这间房间,个人色彩很淡——事实上,辉平身上几乎没有沾染物质色彩,从不着迷于什么、从不收集什么,让人无法对他贴标签,也不让自己受役于物。

  她坐在床沿,呼吸带着些微霉味的空气,原本受限于格局就已经昏暗,雨天一来更增添那潮湿气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房间还颇舒适,其实是神奇的。

  床边一角放着两个纸箱,一个放衣服,一个放书籍,这些都没有要留吧。书桌上放一个大铁盒,大概是过年礼盒来着,她打开铁盒查看,里面留存着历年成绩单、奖状与照片。

  认真负责、敦厚知礼。

  看着导师评语栏那八个字,突然胸腔一紧,泪开始一滴滴滑下。

  在老人家心中,辉平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吧。什么都可以不保留,唯独这些能定义生命历程的象征不能消失,所以将随老人家南下定居一起打包带走。

  她抹去泪水,缓着气息,慢慢翻看那些照片,大多是孩提时代到青少年时期的辉平。有些人拍照时笑起来很僵,所以照相时都不笑,辉平或许也是这样的。她静静翻阅着,直到其中一张,辉平与一只黑狗的照片,让她停住视线。

  笑得很灿烂的辉平。

  黑狗在舔他的脸,让他露齿开怀而笑,笑得很灿烂,卧蚕上那颗痣也很清楚的辉平。

  她傻了一阵,微微笑起,而后拿出手机,小心地调整角度翻拍照片。

  将东西放好归位、关好灯、合上门,走到前厅,中饭已煮好,老人家等着她开动,于是她坐在那大碗饭的专属位子开始吃饭,并自匙麻婆豆腐拌着吃。

  听着车水马龙,安静用餐,她视线不由自主巡着四周;老人家准备的进度比她想象中的快,该清的东西陆续清了,除了营业用品,几乎不留多余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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