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祯则是皱眉道:“胡闹!谁教你给上不了台面的姨娘抬身价?你就不怕杨修年宠妾灭妻?”
“那两位早在杨府寄居多年,不给相公做妾,哪有好人家肯要。”金梅娘幽然低语,“我倒不怕相公宠妾灭妻,就怕侯府不给出嫁女撑腰。”
金永德有些伤脑筋地叹息,“侯府永远都是你的靠山,只是二妹自己也要立得正啊,毕竟我们也不好插手内宅之事。
“你该摆的架子就要摆,我纳妾时,纳的是小官之庶女,也不过自家亲族摆了五桌酒,而大妹妹给沈妹夫纳妾时,直接将两名通房抬姨娘,赏了一桌酒席,从不曾像杨家这样大肆张扬,只有富商或小世家的老妻多年无出才会敲锣打鼓地替丈夫纳妾。而杨妹夫一个书生文人,两榜进士,无功业也无建树,何德何能敢如此张扬?怕人家不知道他贪墨多少银子?”
金梅娘瞪大了眼睛。
金永祯头一次庆幸凤娘拒嫁杨修年,杨家的老爷和老太爷死得太早,杨修年长于妇人之手,内宅之事果然乱七八槽。
他骂道:“杨家简直不知所谓!去年楚郡王纳侧妃倒也热闹,但杨家是郡王还是亲王,敢跟宗室比排场?那两个女人长年累月住在杨家,肯定是小门小户上不了台面,你倒好,自掏腰包替她们长脸!回去告诉杨妹夫,他纳妾之喜我们就不过去了,别当我们武信侯府没有能人。”
金梅娘难得心情很好地乖乖听话,回杨家一五一十的乖乖传话。
杨去人砸了茶盏,杨老夫人甩了佛珠,杨修年则是沉默半晌,作主将酒席减至八桌,不请同僚,只邀杨家族亲与三五好友。
凤娘知道后,只庆幸二姊没有蠢到家。
杨家的人可宠不得,贴心贴肺也只会换来狼心狗肺。
不管如何,照着前世的轨迹,余英荷和牛芳泉仍是做了杨修年的小妾,只不知金梅娘会不会像她那样心慈手软?
第六章 迎来大婚认亲人(1)
进入了阳春三月,离凤娘婚期不到半月,京里却传出柳震英雄救美,救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可怜异乡女子的消息。
事情传入凤娘耳里已过了三日,还是大长公主让桂嬷嬷给了她一个提醒,要她有心理准备什么的,言外之意就是那姑娘被柳震带回家了。
成亲在即,却带个丧父之女进府,也不嫌晦气,难不成是想打她的脸?
凤娘对柳震的了解都是片面的,还有前世金梅娘对他的诸多不满与埋怨,她纵然不尽信,也没有期待鹣鲽情深、比翼双飞什么的,互相尊重过日子便够了。
但前提是,像前世那样的憋屈、忍辱,她不想再尝了。谁让她受屈辱,她定要他痛哭流涕地求饶。
她这边阴风阵阵,柳震彷佛感应到了,立即约金永祯相见,顶着冰冷如刀剑的目光求谅解,求倾诉辛酸泪,吓得金永祯接过他硬塞过来的小木盏,逃之夭夭回了侯府,把小木盒给凤娘,就回书房压惊去了。
平日瞧着,那柳震人模人样的,有几分男人气概,没想到一无赖起来可让人吃不消,妹妹会不会被赐婚?
金永祯这厢心里纠结,凤娘那儿看了小木盒里的万言书,是的,真的是万言书,简直可以拿去茶楼当说书段子般超级长,全在解释自己只是一时好心,井非要收了那女子。
她心下无语,暗道他也不怕写到手抽筋?
“被人说才智短穷、不学无术的他,想不到写得一手好字。”凤娘总算明白了两句老话——眼睛相信自己,耳朵相信别人。她前世听太多二姊对抛家弃妻的柳震的怨恨,因此对柳震是不抱朋待的,只比起伪君子杨修年,她宁可嫁给真小人。
直到今日方知,是自己狭隘了。
她忘了柳震不是重点,他会弃金梅娘而去,是金梅娘先对不起他,而她是娇贵姝丽的金凤娘,柳震若敢弃家而去,她万里追夫也会把他揪出来。
没办法,她是活了两世的老妖精,受不了娇柔哀愁的作派,还不如快意恩仇呢!
抱着全新的信念,转眼就到了三月十八这一天,吉日良辰,宜嫁娶,礼乐声扬,鞭炮声热闹,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
穿上富丽华美的大红喜服,衬得艳色逼人、端丽冠绝的凤娘高贵又喜庆,珍珠宝石点缀的凤冠熠熠生辉,灼若芙渠出绿波。
全福夫人身为女子也看得两眼放光,唉,这等花容月貌,怎么就便宜了一个庶出的孩子?
前来参加婚宴的金翠娘美目流盼,喜形于色。真好,三妹也出嫁了,日后有话题可聊,更好的是嫁得比她差一些,真是招人疼爱呢!
金梅娘粉腮含笑,目光却十分冰冷。三妹明明嫁得比她差,可无论是装扮还是排场,都比她华丽许多。这顶凤冠少说值一千两银子吧,祖母这心也太偏了,想方设法给三妹添妆,她心里那个气啊!
凤娘顶着沉重的凤冠,只觉得宛如泰山压顶,心情自然沉重。
原来这就是出嫁的感受啊!前世的感觉早就忘了,再来一次依然满心惶恐与不安。
现在要舍了自家的锦衣玉食、千娇百宠,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任劳任怨,她如何能甘心呢?尝过婚姻的苦果,哪还有新嫁娘对未来的期待、忐忑和雀跃?
但不嫁人还是不行,她只希望自己能平静地过一生。
叩拜祖父母、继母和伯父、伯母,一方红巾盖住了娇娇女儿的过去,由兄长背着步出娘家,坐进大红花轿,告别了舒适闲散的日子。
柳震看着凤娘上轿,心中莫名的悸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那朵名为凤娘的稀世牡丹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了,他心里分外踏实,又隐隐激动。
既然成了亲,他必然要对得起她,不负她,珍惜她。
欢天喜地地迎着花轿回忠毅伯府,拜了堂,入洞房,在全福夫人连珠串的喜庆吉祥话中,柳震用喜秤揭了红盖头。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心神恍了恍。
眼前之人肤光胜雪,乌眸烟眉,玉容琼姿,珠翠华丽,宛若神仙妃子。
全福夫人见新郎官好半晌没出声,笑着接过喜秤,连声道:“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得此娇妻。祝大少爷和大奶奶白首偕老,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这般如花美眷,难怪看傻了眼。
凤娘看见柳震英气俊朗的脸庞,明亮如星的眼眸里有着喜悦、惊艳与痴醉,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金梅娘突然觉得前世的种种都离她远去,她两世所求,不就是希望有个男人能温柔专注地看着她,把她放在心里吗?
她唇角微弯,漾起了如芙蓉般清新动人的笑,顾盼之际如新月生晕,娇美无比。
全福夫人赞道:“新娘子真是天姿绝色的美人,匹配大少爷这样气宇轩昂的男子,是我见过最登对、最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她赞美新娘子是重心真意的,至于新郎官呢,看在他是忠毅伯最疼的孙子还有丰厚的谢礼上,自然也要称赞几句。
柳震笑得傻乎乎的,和凤娘喝了交杯酒。
手臂相绕,脸对着脸,彼此气息可闻。合卺共饮,甜酒入喉,但愿天长地久。
放下金杯,柳震抬手轻抚凤娘的脸频,“娘子且歇一歇,我去去就来。”红床、红被、鸳鸯枕映入眼帘,大红罗圈金帐里,红枣、花生、桂圆散满整张床,龙凤喜烛烛灭摇曳,氤氲起丝丝暖融融的喜气,映照着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