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还喜欢当志工,对吧?那些人知道你的性别吗?让他们知道你其实不是男的还故意假装,让他们觉得你变态也没关系吗?”
终于有反应了!优年松手,胜利地看到襄知眼中一闪,脸上泛起浓浓笑意,原本美丽的面容显得阴暗狰狞。“那些孩子,你很关心吧?为什么?会不会你跟他们一样……有问题呢?”
优年偏头。“让我想想,那些孩子是自闭症吧?我想如果做篇报导,应该对大家理解这种疾病有帮助,对不对?你怎么说?我可以把节目做得特别大,好好访问每一家的父母家人。谁知道呢?说不定家中长辈也有一堆故事。”
口头上是专业的邀约,字面上诚恳热心,但那美眸中一闪一闪的精光却让人无法会错意。
“你没办法强迫他们上电视。”
襄知说得简洁,优年脸色变了变。她说得没错,节目并不是优年说了算,还要通过电视台那关,如果家长小朋友们抗拒,见摄影机就挡,最终还是没什么可报导;若追逼太过,还会引起观众同情,对电视台反感。
优年整整面容又笑。“咦?节目做不做得成是后话,我总得全力一搏啊!我天天去安亲中心堵人,难道不会有效果吗?”
襄知眼色沉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不折不扣的威胁,却如优年所言,极有效果。自闭症患者对人的反应与多数人不同,也难以保护自己,如果受到情绪上的剌激,不知道对病情会有什么样的影响。社会上的偏见与眼光已经够伤人了,如果再加上狗仔队般的围堵……
非常狠,优年混乱的脑中却只有一个想法——这下襄知总得低头了吧?
襄知开口:“你到底要什么?”
优年嫣然一笑,她终究逼出了对方的反应。她想要什么?她本只想戳破襄知的伪装,好好羞辱对方一顿;但自从两人对上以后,一种反被羞辱的感觉却愈来愈强烈,让她逐渐失控。从来习惯被众星拱月的人,只有她能占上风,能一呼百应,何曾经历过这种撞上一堵墙的感觉了!?
倒是有一次,且还是跟这小妮子连在一起的名字!
胸中堵着的气更加炽烈,优年说:“我要什么?我就好心一次,访问你本人就行了,怎么样?”
襄知顿了顿。“为什么?”
优年嘴角一勾。“因为你特别啊!你应该故事很多,又特别精彩。譬如说为什么好好的会想做千面女郎啊,或者对变性手术是不是特别有兴趣之类的……你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我们做社会新闻最关心的弱势团体,我一定给你最大的发声筒。你觉得怎么样?”
那闻名的珠玉美声,把话说得又甜又毒,明褒暗眨。
“切结书。”襄知简单地说。
优年眨了眨眼,显然不明白。“什么?”
“切结书。”襄知重复。几秒后,像是优年太笨需要解释,她慢慢加上:“注明你和你的电视台不做任何有关‘安心’的报导。”
优年有气,阴阴笑了。“那么怕我吗?切结书就切结书。”想到镜头一打开就是她的地盘,顿感胜券在握,回复嘻笑安抚的口吻:“至于你,我保证只问最关键的问题,怎么样?”
只要那张脸上电视,姓襄的就算玩完了。把人给捧红,谁都会夸她优年,都会以为是好事,怎么也怪不了她吧?
她可是国内排得上前三大的主播,想放谁上节目都是那人的造化,姓牧的就算气得吐血,也无法反驳这一点,乖乖等着看好戏吧!
见好就收,优年抚了抚名牌短裙上看不见的皱褶。“我马上传切结书给你,今晚七点电视台见。至于要怎么打扮,请襄知小姐自行决定吧丨-”
清脆的笑声撂在身后,消失了。
***
“今晚我们专访的特别来宾,真的非常特别。如果观众朋友错过接下来这一段就太可惜了。”优年的双眼比平常更亮,声音更诱人。
优年的脸孔与身段都偏美艳型,今晚更是特意一身黑色小礼服加亮棕纱披肩,在电视妆与专业打光的衬托下,连她的忠实听众也为之眼睛一亮。
镜头在转,这是现场直播,全国观众都能清晰看到萤幕右上角的live字样。
优年不常做这样的直播专访,除非是突发新闻事件的主角或大人物,这使得观众更加关注。
镜头转了,出现一张全国大概不出数十人能认出的脸孔。这是一张极度赏心悦目的脸孔,年轻无瑕疵的脸蛋,深刻分明的线条,连刚在他脸上经手过的化妆师小琴都暗叹,唉,自己已经二十八了,只能暗自闷骚十八岁偶像剧花美男,不能邀出去喝咖啡,真可惜!
那张脸其实根本不需要加彩,她只不过帮他打个底吸收电视打光,再把过长的刘海拨开,让那双大眼能真实呈现罢了。
而且这年轻人多好的气质啊!乖乖让她上妆,深邃无底的大眼盯得她娴熟的手都有些抖,连想哈啦都找不到声音,她可是打理过多少大官和明星的。
那双大眼现在就以特写呈现在全国观众前,摄影师与导播都本能地停格在襄知脸上;人的眼睛,总是会被无形魅力所吸引。
纯粹,却神秘;干净,却深沉。真正稀有的魅力。
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叹息,接下来迸出的问题:这美少年是谁?
***
在几条街外的NOW大楼里,占据一整层楼的员工餐厅正热闹着。24小时供应咖啡简餐,午、晚餐是高级buffet式,因为空间高雅舒适,吃得又好,员工本身不说,还可以带受访者也来免费享用,成为最受欢迎的采访和工作地点,厅里总是不缺人。
牧洛亭出现在这里不算稀罕,但必然吸睛,先进后到的没人不知道他就坐在角落里,眼前照例放着咖啡。没人打扰,不是怕他或不喜欢接近他,而是尊重大老板的放松时段,有事就应该上他办公室,不是在这里哈啦。
如果牧大嫌烦不再来这里,那大伙的眼睛多亏!要知道他是男女老少都爱吃的冰淇淋啊。
一整面的电视墙上,所有国内外新闻台及网路平台一网打尽,只有声音关掉。此时是晚间新闻前的时段,有垫档的美食节目,有为新闻预热的专访,新闻台能爆的料已经爆了,不过总有耸动的网路视频可以拿来借用。虽然这是下班尖峰、晚饭时间,不过现在手机无所不在,新闻也就无所不在。
整点到了,广告刚上完,每一台换上新节目,不过什么也难敌美食与八卦,餐厅里一堆新闻同业人,眼光多半不在电视墙上。
砰地一声,椅子重重向后翻倒,众人只见牧洛亭倏然起身,他的表情凌厉,一向因忙碌而嘈嚷的楼层突然静音,一名新记者吓得手机掉地。
下一秒,牧洛亭已经冲出门去,屋里爆开喧哗。
“怎么了?”
“牧大他——”
“是看到什么了?”
大家拚命在电视墙上数十个画面里找,到底是哪一台在播什么惊天动地的号外,竟能让牧大变了脸色?“到底怎么了?”
“是什么?没什么爆炸或了不得的最新快讯啊。”
“奇怪?就算现在这个餐厅给它爆了,牧大也是连眼都不会眨的,我还跟他去过战地——”
一个美编忽然问:“咦?那个是……是我们的新美工?”
大家朝他手指看去,先认出优年,接着镜头又回到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