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牧洛亭眼角注意着门口,却没放过房凌光的表情。房凌光太在意小知,这让他只有更加紧迫盯人,分寸之间难以拿捏。四周全是嗅觉灵敏的一线媒体人,眼前这个尤其难搞,轻易便能擦枪走火。
“啊,小不点!”房凌光见人便要起身,被牧洛亭大掌压在肩上起不来。“别引人注意到襄知,你名声很烂。”
房凌光抽气,平时听到这样的话绝对会受不了,这次却无话反驳。他也不想给小不点找麻烦,或引起什么男人注意。
啥?他在想什么?房凌光甩甩头。
牧洛亭暗暗为襄知赞叹。她的出现没有引起人注意,因为她彻底作了个“宅男”打扮,且还是穷到有点发霉的那种——穿着够正式合宜,但衬衫半新不旧,带些皱褶,鞋子老气,头上发胶也嫌多,这让她加了些年纪,倒比较反映她的真实年龄。
她化了妆?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她有些不同的眉形与唇线,那份俊美被成功淡化。厉害!她从哪里学到如此专业的化妆技术?
这让他想起初次见到她的那张面容,如同工笔画般精美。他醒悟到,这也是她画笔的一部分吗?在自己脸上也能挥洒自如?
襄知找了一桌有几个男人的位子坐下,其中也有一两个NOW!的人。牧洛亭不意外她不过来他们这一桌,也不去找女同事。男人间少八卦,也不会套亲,更别提对几乎不认识的新员工了。襄知很少来NOW,公司上下整栋几百人,虽然有传言在飞,但没见到人都不够具体。
“你就把他晾在那里不管?”房凌光不满地说。“干嘛,你是他保母?”
“你——”
第7章(2)
灯光暗下,止住房凌光的回驳。
看来主办单位砸下大钱,找的是某当红实境秀的主持人,香槟红酒不断,点心也不含糊,声光设备一流,颁奖的都是名嘴或大作家。
颁奖加表演,笑语如珠下很快送出一个个奖项。美工这样的小奖被排在很前面,当襄知的笔名被念到时,灯光打在她脸上,她微低下头,表情被藏在暗影里,看上去是腼腆状,不过只有一秒打光就转向同时入围的同事。
接着投影墙忽然亮起,众人眼睛一亮,巨大的画面正是NOW!情人节专刊的封面。
专刊大卖之下照说应该产生视觉疲劳的画作,还是激起一片惊叹。画面放大更凸显细节的巧妙。画中四名有情人原来脸上是富含表情的,但在杂志封面上却被忽略了。
众人眼睛还没探索完毕,灯光已经又转移,掌声中隐隐夹杂叹息,可惜画作太快下片。
五份入围者的代表作品都展示过后,明显地没有悬念,艺术这种东西应该见仁见智,但五图对比之下,最让人印象深刻、还能留在心上琢磨品味的只有一幅。“NOW!美工组!”
掌声震动桌上的酒杯,众望所归,四名美工很快上台领过奖就下台。NOW!的其他同仁边观看边鼓掌。
牧洛亭暗暗自嘲,他差点忘了襄知得过奖项不少,早已练就“低调”之术,他竟还纠结在既要她红、又怕她红之间,真是傻。
这也正是最让他发愁的一点。襄知好像自有一套游戏三昧之术,完全不需要他的存在;而他最想的,偏偏就是要她的人生非有他不成啊!
“咦?小不点看起来有点不一样?”身边的房凌光严重的后知后觉,“小不点”的昵称让牧洛亭不爽,睨了房凌光一眼。
“你又吃错什么药?”房凌光不满,“你最近阴阳失调还是染上隐疾?动不动就跟我对着干——”
牧洛亭像是没听到,迳自起身,房凌光对他背影瞪眼。
牧洛亭离座跟房凌光无关,因他看到襄知拿到奖座便离开会场;他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襄知一定是第一时间就落跑。“恭喜!”他及时在走廊底端追上她。
襄知转过身来,手上已经没有奖座,牧洛亭瞄了她的手一眼,平常的背包今晚换成了黑色手提袋。
她点头,算是说谢谢。牧洛亭微笑。“送你回去?”
襄知摇头。“你的奖还没拿到。”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得奖?”年度总编奖、年度期刊奖、年度杂志奖,其实列起来还有好几项。襄知睨了他一眼,他笑起来,“一定会得的话,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有什么意思?”接着又正经起来,“其实,今天晚上就是想要你来,是为你才来的。”
襄知又摇头。牧洛亭叹口气,很想说他安排房凌光和冬湘宜来就是要他们代为领奖,不过这么说襄知还是不会同意。“好吧,我回去。”
他转身,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不舍,让他又回头拉住她的手。今晚星光闪烁、众目睽睽,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感受到他俩之间那条界线,看不见、又确切地强拉出一段距离,彷佛怎样也跨不过去,令他心慌又难受。
他把她拉近,她没有防备,被他拉进怀中,“小知……”
他的身体本能地拉着她退到角落里,豪华酒店的柔和灯光渲染着浪漫性感的气氛,他的心情如此动荡,自己也无法掌控。
“我真的很想等,很想慢慢找出一条好走的路,可以走得更快一些,可以真正走在一起,可是……”他一顿,“我还没想出来,只觉得心焦难受。”
“牧洛亭。”她说了他名字,摇摇头。
他的心更紧了些。“你懂我的,对不对?”他把她抱得更密实,两人之间毫无缝隙,两人身高的差距、身体的热度,都敏感地呈现。
她眼中短暂闪过慌乱,他像是受到鼓励。“我不可能是唯一受到影响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固执地沉默。
“因为身体会彼此呼唤,”他低语,“就像心灵能够交流,身体也会说话,传达热度,告诉彼此——找到了!就是这样,就是这个人,就是这里,就是现在!”
他在发热,她也是。他短暂的失神,脑中有些晕眩,像被软绵绵的云朵包裹。她是这样的柔软,他从未如此意识到自己的坚硬,直到触及她——
她颤抖起来,他悸动不已,几乎无法出声。
“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聪明的,脑子里有数不清的点子,好像没有弄不懂的事,所以不要在这么重要的事上闪避。我不见得就比你懂,但我想要弄懂,一点都不想错过。”
她不喜欢用过多的言语表达自己,但他此刻止不住自己。他想说,虽然困难,还是想表达每一个最细微的思绪,让她了解他变成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是玩文字的,他喜欢言语,她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不只是谜,更是珍贵的礼物,那样稀少,那样难得,与众不同,又满含深意……
她的眼神似乎慢慢在转变,亮度降低,彩度变高,他深深看进去,像要碰触她的灵魂。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耳语。
因为他是请求,不是命令,不是索讨,她开口了。“第一次。”
如同兵败山倒,全身的血液刷地点燃,他被她坦白的三个字彻底征服。第一次什么?他好想追问,又宁可自己假设,想当她所有的第一次。他真这么做了。
双手什么时候缠入她发丝中,上身什么时候绵绵实实地压住她胸前,双唇什么时候完全与她的难分你我,他没有清楚的意识,他的自制荡然无存,唯一的感官知觉是她,他深入的舌尖所找到的她,他烫热的身体想嵌进的她,他十指不断探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