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伏羲和延安郡主从小玩到大,一听说宁馨长公主答允把延安郡主嫁给他,病得糊里胡涂的人竟然一日好过一日,大婚这天可以说已经好了大半。
说起来,宁馨长公主的生母只是宫中的一个小美人,生下宁馨长公主后没多久就失足跌进太液池里而亡,后来宁馨长公主被抱到先帝淑妃身边教养长大。在后宫众多公主中,她一点都不显眼,和不存在没两样,熬到婚配年龄,便由先帝作主,下嫁佑德侯府嫡三子舒谈。
她和舒谈结缡将近二十年,感情和睦,育有两女两男。
而东王爷和今上则是同胞兄弟,掌管羽林军。他还未出宫建府时,和其他皇子一样,与公主们没什么来往,没想到男婚女嫁后,因为两家府邸距离不远,他反而和行事低调、素来不出众的宁馨长公主有了来往,而且还相处融洽。
东伏羲和延安郡主、延平郡主姊妹几乎是从小玩到大,两家人见晚辈相处得好,亲上加亲也被视为板上钉钉的事。
正厅中,东王爷和东王妃忙着招待宾客以及被皇帝派来参加婚礼的同僚,与此同时,脸上还稍带病态的东伏羲身穿大红锦袍,意气风发地踏进新房。
他本来就生得貌美,难辨雌雄,如今苍白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更叫人错不开眼。
只是来来去去的下人无人敢多看他一眼,生怕碍着他的眼。
东伏羲心情大好,他光想着今日能达成所愿,把心爱的女子娶回来,神魂就要为之颤栗。
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什么的,今日的他全然不在意。
喜娘一见到令人闻风丧胆、小孩听见他的名字便会停止夜啼的东伏羲,两股颤颤,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尊大神,本就倒背如流的吉祥话不只说得磕磕绊绊,还差点咬到舌头。
东伏羲根本不在乎喜娘的嘴里吐出什么,无比干脆地打赏她一锭金元宝,让延安郡主身边侍候的大丫鬟把人送了出去。
喜娘直到出了门才回过神来,凉风一吹,只觉得冷汗涔涔,宛如逃出生天。
这位世子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身分尊贵,太后宠、皇帝护,就算他将京城掀了也没人敢吱一声,若是他做得过分些,也不过是被东王爷拎回家骂个几句,没人能拿他如何。
东伏羲一进来便盯着新娘子直看,她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十指纤纤,宛如青葱,令他心痒难耐,只想赶快一亲芳泽,把他思念多日的人儿揽入怀里。
奇怪的是,在东伏羲的记忆里,延安的身边有四个玉字辈的丫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只见到两人,另外两个上哪去了?
那想法只是一闪而逝,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挥手便让她们滚了。
两个大丫鬟低眉顺目,眼睫毛连掀也不敢,急急地退下。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东伏羲拿了缠着金红绸缎的秤杆上前揭了盖头,一张粉妆玉琢、眉目如画的柔美脸蛋立即呈现在他面前。
“阿娑。”东伏羲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
新娘子乍见他,想着他虽然生病,却无损那精致的好容貌和卓越的风姿。
但是这些都是假象,跟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霸道狠戾,名声要多坏就有多坏,谁敢得罪他,他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后悔来投胎做人。
不过,她就是喜欢他。
“我病了,妳为什么都没来看我?是姑母还是姑丈不让妳过来?也对,要是过了病气可不好。如今妳成为我的媳妇,那些都过去了,不重要了。”他如同往常一般,只要靠近她就把她抱个满怀。
她惊叫了一声,瓜子脸充满红晕,却没有挣扎,只柔声道:“世子,把红烛给熄了吧,阿娑怕羞。”
象征吉祥的龙凤红烛有婴儿臂那么粗,照得新房明亮异常。
本来就是近到不能再近的姿势,东伏羲一只手忽然按住她的后脑杓,将鼻子凑了过来,像狗似的深深嗅了好几下。
新娘子被迫看进一双闪烁着奇异情绪的瞳眸中,那股噬人的目光盯得她有些发毛。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禁锢她的手终于松了些,她刚喘了一口气,东伏羲便恶狠狠地把她扑倒,和她眼对着眼,鼻对着鼻,眼神如剑光般犀利尖锐,对她露出嗜血的笑容。
“妳竟敢冒充阿娑?!”
新娘子纤瘦的身子哪禁得起这么凶残的冲撞,何况她头上还带着重达好几斤的凤冠,当下直挺挺地往后仰倒,脑袋撞到凤冠,疼得她眼泪飙出来,身上还压着一个男子的重量,差点让她一口气喘不过来厥过去。
她有些畏惧地唤道:“世子……”那双眼睛好可怕啊!
东伏羲也不逼迫她,探手箝住她的脖颈,真的出力掐住。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两耳嗡嗡作响,一张沉鱼落雁的面貌顿时变得痛苦万分。
深深锁着她的那双眼睛黑得吓人,他没有因她的痛苦而放松分毫。
他不是开玩笑,他是动真格的想要她的命……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她背脊处爬上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想活的欲望让她使出全身力气挣扎,仓皇间打翻瓷枕,瓷器掉落地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外头守着的丫鬟和婆子们。
丫鬟把门推开,见到的就是屋里惊心动魄的一幕。
众人惊呆了,一涌而上,但是谁也不敢阻止东伏羲的粗暴。
他是什么人,这些下人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唯有反应快的赶紧把东王爷和东王妃请来。
当东王爷和东王妃撇下客人匆匆赶过来时,新娘子已经快昏过去了。
东王爷厉声喝止那些下人,“吵什么?退下。”
下人们立即连滚带爬,跑走了一大半。
“孽障,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她!”这个被宠出来的混账,连大婚的日子也让人不得安生。
“滚,这里没你们的事。”
东伏羲眉宇间的戾气让东王爷气不打一处来,额角冒着青筋。
东王妃心里疑惑,拉着丈夫的袖子,怕丈夫真把儿子打坏了。“羲儿还病着,脑子胡涂,你跟他计较什么?”
“我跟他计较?妳也不瞧瞧他这是要做什么。”杀妻啊!
不能怪他这么生气,他原以为只要儿子娶了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就没事了,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自家这个孽子了。
“羲儿,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她可是阿娑,你怎么对她动起手来了?”东王妃动之以情。
东伏羲松开箝制,像碰到脏东西般甩了甩自己的手,把掐过她的手往崭新的袍子上抹了抹,语气阴森,“她不是。”
新娘子连忙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股脑退到床边,手放在胸口,轻轻地给自己顺着气,直到呼吸变为平稳,脸色由青转白,才嘤嘤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东王妃看了心生怜惜,便抓住她的手,轻声宽慰她,“阿娑哪里难受?告诉舅母,舅母帮妳揉揉。”
新娘子轻抚着胸口,虽然先前世子掐住她,导致她差点窒息的痛苦感觉还在,呼吸仍有点困难,但她初来乍到,不想坏了自己在婆母眼中的印象,怕婆母觉得自己爱告状、半点苦都吃不了,因此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哼,亏你还是阿娑的表哥,人家比你还懂事。”东王看着东伏羲那苍白的脸孔,估计他的病还没好,脑袋胡涂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骂完后,他耐着性子警告儿子,“她可是你的新婚妻子,你这是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