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事情不是您表面看见的那样。”
“那日辛小月可还迟了送膳的时间,你要告诉我那日什么事也没发生?”
辛小月也想起了那日会让赵文睿误会的事,可她不能说出口,因为崔守仁要她守密,对她说事关重大,只要遇上了赵文睿的事她就发傻,她不知道这事说出口会不会害了赵文睿,她不敢说。
她紧咬着唇,但忍住了话却忍不住泪,她蓄满泪水的双眼只能直勾勾地望着赵文睿,传达着她有苦说不出的委屈。
赵文睿的心魂被震慑了,平常那个哭得很难看的辛小月不哭了,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却比哭着还要让人怜爱,他看着她眼眶再也积蓄不了泪水,直到滑下两行清泪,却还是倔强地不哭出声音,那一瞬间,他的心被揪得好疼。
赵文睿觉得做坏事的人其实是他,不是辛小月。
“辛小月,平常耍耍小心眼我不会计较,但险些害了人命便不行,我没有证据你是刻意或无心,但这事我不能不发落。”
“大人,奴婢没有刻意为之,更不可能有无心之失,奴婢制作腾食,一向严谨不会有误。”
但眼下事实如此,辛小月无法脱罪,赵文睿也不能容许辛小月胡为,却不给她惩戒。“辛小月,此事我可以算了,但你这个蔚娘我是不能再用了,今日天色已晚,城门已关,我就再留你一夜,明日一早,你收拾好包袱回老家吧。”
辛小月百口莫辩,又见赵文睿是非不分,她抹去了眼泪,缓缓站起身,是了,就说官都是一样的,看到貌美如花的金凤仙哭得寻死寻活的,她这种没一丝姿色可言的女子哪里斗得过?
“奴婢明白了,谢大人饶命。”
崔守仁见辛小月不再辩白,对她十分愧疚。“辛小月……”
辛小月没有回应崔守仁,默默地转身离开。
崔守仁回望着赵文睿,想再为辛小月解释,却见金凤仙闷在赵文睿的怀中,怯生生的说——
“少爷,奴婢好怕,好怕再有人要害奴婢。”
“不会了。”
“少爷今夜可以陪着奴婢吗?有少爷在,就没人敢害奴婢了。”
赵文睿实在不想答应,但她才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他为了耳根清静,还是应允了。
“大人。”崔守仁没有明说,但眸中传达的意思一清二楚。
赵文睿知道他的顾虑,但他只是陪金凤仙一晚,不会碰她。
“你们都退下吧。”
倩儿自然是识趣地福身告退了,走的时候还一并把崔守仁给请了出去。
“少爷,可以把灯给熄了吗?奴婢不想少爷看见奴婢的丑样子。”
赵文睿懒得再多说,就依了金凤仙的意,就着月色把她抱上了床,他是也上了床,但只是靠坐在床头,并未躺下,脑中忘不了的是辛小月方才那幽怨的眼神。
崔守仁站在门外,并未马上离去,他的心很沉重,金凤仙得到了她要的地位,赵文睿也相信了金凤仙,这一次不但辛小月输了,他也输了,而金凤仙赢了,杨兆齐也赢了。
是,金凤仙根本不是赵老夫人安排给赵文睿的通房,而是杨兆齐安排的眼线,如今赵文睿若信金凤仙更胜他人,等于给了杨兆齐掌握他的机会。
最终,赵文睿想当什么一鸣惊人的雀鸟都是空话,他终究还是会成为折了翼的鸿鹄。
“大人,原来您连卑职也不信……”
听见这句话,赵文睿更加痛心,为什么他觉得是他伤了辛小月、伤了崔守仁?
赵文睿抛下金凤仙打开了房门,已不见崔守仁了。
“少爷……”金凤仙在床上喊着,不明白都已经把少爷给带上了床,怎么少爷还会离开。
“你好好休息吧,这里我睡不惯。”赵文睿说完就走了,没给她挽留的机会。
不能留下少爷她是扼腕,但只要一想到成功赶走了辛小月,她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因为这么一来,她就有更多机会可以接近少爷。
她金凤仙可不是当个通房就能满足,就连少爷的未婚妻高世娟她也不放在眼里,她要的可是主母的地位。
辛小月收拾好包袱,一早和几个熟识的奴仆告别。
程姑哭哭啼啼的,说她是让人冤枉了。
辛小月拍拍程姑的肩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背着包袱离开了。
她由后门走出官邸来到大街上,就见到在官邸大门轿边等着赵文睿出门的崔守仁。
崔守仁上前想表达他的歉意,但辛小月退开身子,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对不住,是我毁了你清白,还无法为你解释。”
她望着他,问道:“大人真是个好官吗?”
“他是!”
“那小月可以忍。”辛小月打起精神,露出了笑容。“崔先生,您要让金凤仙尝到苦头喔!别让大人被金凤仙迷得神魂颠倒,成了胡涂官。”
“我会的。”
“那么小月先离开了。”
目送辛小月离去,崔守仁又歉疚又不舍,方一转身,就看见赵文睿已经站在官邸门口不知看了他们多久,他上前一揖。“大人。”
“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我已经尽量放她一马了,这事说大不大,但要真说她是打算下毒害人可不是小事了,是谋杀。”
崔守仁想起昨夜赵文睿宁可与金凤仙在一起,也不相信他、听他多说几句,他实在觉得气闷,故意回道:“既然是卑职的女人,又何须大人保护,卑职自会保护她,如果大人真要治她的罪,卑职可为讼师为她平反。”
“平日里我审案时你为书记,不是最不齿这样的人吗?”
“那是那些讼师只为钱财而兴讼,但卑职是为还人清白。”
“我知道辛小月是无心的,但她终究是做了。”
“可怜的小月,不过平常耍了一点小心眼,就让大人您记一辈子再也翻不了身了。”
知道崔守仁在埋怨他,赵文睿也恼了,转身便上了官轿。
崔守仁把赵文睿送上了轿,这才坐进自己的小轿子里。
轿夫扛起了桥,缓缓地往县衙走去。
第4章(2)
辛小月要出城时,大老远的就看见不少人聚集在县衙前喧闹着,她本也只是好奇,想着今天是要审什么大案子,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却发现人群里有不少相熟的旧识。
她走上前问道:“各位叔伯,怎么在此喧闹啊?待会儿被大人治个扰乱公堂的罪名,是要罚劳役的。”
本来扰乱公堂是要罚款的,但因为仁遥县贫富差距大,大多数的犯人都付不出罚款,不付罚款就得关入大牢,关入大牢县衙还得供犯人吃食,对县衙来说也是负担。
因此仁遥县想出了替代罚款的刑罚,县衙将公差交给被罚劳役的犯人去做,举凡造桥铺路、修筑城墙,县衙可以藉此减少支应公差的款项,让被处罚的人抵罪,被罚劳役的人也不用入狱,一方面还能保有自由身。
“罚劳役就罚劳役,我们都快没饭吃了,还怕什么?”
“是啊!是啊!赵大人把承办庆典的工作交给了特定的商号去负责,这分明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以往承办的都是我们老板的商号,商号就指望着这一年一度的庆典赚点小钱,现在赵大人换了一些完全没承办过的商号,分明有问题!”
“一定是那些特定的商号孝敬了银子,赵大人才会指定商号,这还有没有天理啊!不让我们活嘛!”
辛小月看着那些乡亲你一言我一语的,但人群中除了那些乡亲外,还有些人她也认得,是那些大商号里的掌柜或是店主家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