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心是男的,他可能会变同志。”周大雄说。
“这么爱哦?”小郑拉了把椅子、拿了包洋芋片,面对着休息室坐下。“之前大金不是说,看过他跟同一个女的出去过两次吗?”
“可老大和那个女的看起来不像一对。”大金抓抓头说道。
“莫非是炮友?”小郑压低声音。
关振诚的目光刚好在此时朝他们射来,小郑即便知道老大绝对听不到他说什么,还是吓到额冒冷汗,连忙低下头。
“待会的会议全都准备到120分了?需要新工作吗?”
关振诚的低吼一传来,除了大雄之外,所有人全哀嚎着回到办公桌前。
待会和国外的案主开会简报虽然是由老大主讲,但是老大在会议中抛出的问题,一定要有最好的解答,否则就等着被冰山冻伤,陷人无边无际的检讨地狱或是被公司驱逐的悲惨世界里。
“呃……请问一下洗手间在里?”江心问。
“直走到底。”周大雄说。
江心一离开,周大雄立刻发问:“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自有妙计。”
“既然还是喜欢,干嘛分手四年都不联络?”
“因为计画要时间,而且她也该为那次事件受点苦。”关振诚冷哼一声。
“是哦,不知道是谁吃苦哦。好像某人在国外生病发高烧时,还喊某女人的名字。还好她现在没男友,也没结婚……否则只能是遗憾啊……”周大雄闭嘴,因为某人的视线太具杀气。
“我们之间只会有一种结局——好的那种。”关振诚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们中间那堵墙……”
“墙还在。但我练习了四年的撑竿跳,有自信能翻墙而过。”
关振诚俊容扬起笑容。
周大雄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势在必得”,于是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叮咚。江心摆在桌上没拿走的手机萤幕忽而一亮,闪出了讯息。 关振诚和大雄同时看去——
“喂,我巧遇到你的死党杨美玲,你给我报名同学会,而且一定要携伴参加,如此才能远离孤单至死的命运。不然,你就找X光室的刘品明一起去参加吧,听说你们约了明天要出去啊。他传简讯问我,你喜欢看哪种类型的电影,嘿嘿嘿。”
手机萤幕三秒钟后暗下,但两个习惯一目十行的男人都看清楚了。周大雄看了关振诚一眼。
关振诚面无表情地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水。周大雄打了个冷颤,飞快闪出休息室。
老大那眼神根本能杀人,笨蛋才会留在那里等着被交代找出探勘系统漏洞等等高难度到只有老大或外星人才能做到的任务。
所以,上天保佑江心能躲过老大不高兴的怒火吧!谁教她身为老大势在必得的女人,却还胆敢跑去跟别的男人约会看电影。
江心回到休息室后,发现又是两人独处的局面,她心中立刻一惊,只怕他会立刻追问她欠他的一个解释。
“大雄哥呢?”她问。
“去准备待会的会议了。”
“那我不打扰,先走了。”
“等等,你先跟我来,我需要你帮个忙。我现在手不方便。”他起身与她擦身而过,走出休息室。
她看着他的背影,咬了下唇,拿起他的药包跟在他身后,走进一间以黑色大理石为基底装潢的办公室。
他推开石材办公桌右方的一扇黑色镜面大门,里头是一间供他在将不支倒地时可以睡觉盥洗的套房。他从套房衣柜里取出一件水蓝色衬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帮我。”他说。
她把药包往桌上一放,接过衬衫后,将衬衫在空中抖开来。
埃及棉二百支纱,质料超好,摸起来就像丝一般。江心在心里忖道。
她不讲究穿衣,这些细节是多年前认识他之后,才开始知道的。她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还记得。关振诚低头用左手解着衬衫钮扣,但才解了两颗,他便皱起眉,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色。
“伤口很痛吗?”江心将衬衫披在椅背,上前去帮他解扣子。
关振诚低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她,面上冷冽紧绷线条此时才渐渐舒开。
她脱下他的衬衫,看着他衬衫底下的白色衬衣,想起多年前,有回他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她才知道原来他衬衫底下总穿着衬衣。
因为他爷爷、爸爸长年都穿着衬衫,而衬衣可以防止胸部线条外露,久而久之,衬衫与衬衣便成了他们家里的穿衣习惯。重点是,他们一家进出的都是冷气房,从来没有过热之虞,就算是盛夏想再加件羊毛背心都没问题吧。
那时候的她,家里只有一台坏掉的电风扇。她爸在家从来就只穿着一件破内裤走来走去。
关振诚的衬衣,对她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偏偏她那时年轻单纯,觉得自己长了翅膀能飞天遁地,自然不会将两人之间的鸿沟放在心上。
江心一时忘了要替他穿上衬衫,不自觉地抬头看他,不想却正好看人了他凝视的眼里。关振诚微微倾身向前。
“老大,三寿的老总说关于上回的测试报表,他们有一些——”
小郑开门走进来,一看到他们含情脉脉的样子,老大的衬衫还被脱了下来,顿时僵在原地。
“你们……你们……玩开心一点……万事如意……百年好合!”
小郑碰地一声关上门,立刻飞奔到同事堆中,一来是兴奋地讲八卦,二来则是担心自己破坏老大好事的下场——该不会被派到日本解决三寿的问题吧?!
日本人工作起来跟老大一样不要命啊。
“你们公司的人怪怪的。”江心后退一步,拿起衬衫为他穿上,动作飞快,完全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关振诚浓眉拧了一下。
她替他卷起衣袖,露出绷带,不由得脱口问道:“你药吃了吗?”
“嗯。”他很快地回答。
“你根本没吃药,对不对?”江心立刻抬头瞪他。“你以为现在是最痛的时候了吗?等到你晚上开始肌肉酸痛时,你会后悔自己没昏倒。”
她从桌上药袋里拿出一包药,推到这个在她所认识的人当中最不会、也最不爱吃药的人面前——亏他爷爷、爸爸都是医生。“吃药。”
关振诚看了药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微微地挑眉。
江心感觉有股热意往脸颊冲,因为她知道他想到了关于以前吃药换吻的事,但她现在不愿回想——
“吃药。”她命令道。
“我不是三岁孩子。”
“你当然不是,因为我说的话,三岁孩子会听,而你不会。”
“那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江心见他眼眸一眯,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突然心生恐惧,很快地后退一步。
“我要走了。”
“你——”他脸色一沉,朝她走近一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你强行载我过来,已经很不合理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惦记着我爸的债务,那我给你他的电话。若是还在为我多年前离开时所说的话而生气,那么——”她阻止他开口,不打算给他机会说出任何动摇她的话。“我在此一鞠躬,道歉。”
关振诚瞪着弯身道歉不起的她,久久后才从齿缝里蹦出话来——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能给的也只有道歉了。”她缓缓站直身子,看着他的眼。
“那是你以为的,而我不认为如此。”
她看着他的清瘦脸庞,心脏不由得又抽紧了下。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不是只有你从早工作到晚。”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