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前面这位看起来十分气派的男子喊出我妹妹的女儿,王子霏故意张大眼一副惊讶的模样,她捂着嘴一脸不敢置信,眼眶里迅速蓄满激动的泪水。
“您是我的舅舅,是吗?您是我的舅舅吗……”
听到王子霏这么喊他,张佳钧暂时先敛下怒气,吁口气向前拍拍她抽搐的肩膀,“可怜的孩子,是的,我是你的大舅,你娘亲的亲大哥。”
张佳钧旁边的妇人也赶紧站起向前,抚去王子霏眼眶的泪水,“苦命的孩子,燕儿,我是大舅妈。”
张夫人的手一抚去她眼眶的泪水,王子霏便感动地抱着张夫人激动地哭诉,“大舅妈、大舅舅,我还以为自己都没有亲人了……”
“好孩子,舅舅跟舅妈这不是来接你了吗?你怎么不早些来找我们,舅妈跟舅舅就可以把你接走,你也能免受这些年的苦……”瞧她瘦得像是一抱就要碎掉一样,让温柔的张夫人更是心疼的哭得泪涟涟的。
“我一个人在黑旗山上过活,吃都吃不饱也没银子可以到京城,就算来到京城我也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你们……”
“吃都吃不饱?孩子,你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过的?”
“师父在我十岁那年就过世了,此后我就一个人在山上生活……”王子霏用已经破得起毛边的袖子抹着泪。“饿了就挖野菜吃,或是挖地瓜和果子吃,要是乱葬岗有抬人来埋了,我就去偷吃祭拜的供品,这就能稍微吃饱些,但是冬天我存粮要是没有了,乱葬岗也没有人来办丧事,没有供品,就要挖树根来吃,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寿衣……”
“你这些年来都啃树根?!穿的都是死人的衣裳?!”一听到外甥女挖树根吃,这让张佳钧收敛的怒火再次喷发,“姜世博,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妹妹的女儿,你有没有良心?!好歹她也有你一半血缘!”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大舅子,这事情不是如你听到的这样!”姜世博连忙抡着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有什么误会,亲眼见这孩子这一身衣服跟听了她嘴里说出来的,在我看起来一点误会都没有,看来传言都是真的,当初我还不相信,抱着上京姑且一探的心态,没想到跟所有传回到凌南让我知道的消息是一模一样,传话打探的人一点添油加醋也没有!”张佳钧怒气冲天的对着姜世博大吼。
“亲家大舅,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姜老夫人连忙出来缓颊。“我们……我们之前是因为姜厌命带刑克犯煞……这才把她送走,不是有心的,姜厌回府后的事情,我都交代管事了,我没有想到下人会阳奉阴违,并没有按着我的交代好好为她置办……”
站在大厅的王管事眼尾剧烈抽搐,怎么这么大一个黑锅又让他背啊?这分明是老夫人自己交代,每天就施舍姜厌三餐即可,其他无须理会……
“哼!我光看你们姜府侍妾出头又嫡庶不分,你们要是真的是因为燕儿命带刑克犯煞才将她送走,那也该派人照顾她,现在她回姜府多久了,为什么还让她穿这一身破烂,你们有心无心我看出来,根本没有误会!”张佳钧丝毫不给姜老夫人面子的吼道。
他来京之前,母亲特地交代,要是这一切真如银子所禀告这般,便无须再对姜府客气,朝廷上多的是他张家的门生。
“燕儿,你收拾收拾,马上跟舅舅回凌南,在那里舅舅不会再让你吃这种苦!”张佳钧怒极的对着王子霏说道。
“回凌南……”当然是好啊,可是她还有事情没办好呢。
“燕儿,你不愿意跟舅舅、舅妈回凌南吗?”张夫人心疼的抱着王子霏,揉揉她的头温声问着。
看到王子霏这一身衣着,别说这身衣裳,连脚下那双鞋子十个脚趾头都看见了七八根,看得直叫她心疼。张佳钧这话一出,可让姜世博、姜老夫人还有一旁的姜美玉大惊,姜厌岂能跟他们回凌南,要让姜厌跟他们回凌南,当初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将姜厌找回,还搞得家宅不安甚至闹鬼!
“亲家大舅,这一切好商量,不要这么冲动,我承认当时是对燕儿这孩子有些偏颇,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事。”若让姜厌回到张家,那事情就糟了,说什么都不能让姜厌回去,就算要拉下脸面道歉也得拉下。
“无须姜老夫人你的保证,当年你家老爷子在时,不是也保证了,甚至立了切结书,保证妹妹是姜府唯一的媳妇,结果呢!”张佳钧满脸鄙夷的扫过姜老夫人与王氏跟姜世博。
“燕儿,你马上去收拾,跟舅舅还有舅妈回去,以后就当舅妈的女儿,舅舅就只有你娘这个妹妹,你舅舅自小就疼爱你娘,你跟舅舅、舅妈回去,定不会再让你吃苦!”张夫人抚摸着王子霏的头发劝着。
王子霏点头,不疾不徐小声又胆怯的提醒这位千里迢迢前来为她主持公道的大舅,“舅舅、舅妈,回凌南这事也不急,老夫人说了,我回来后要把我娘的嫁妆还我,我等着她将嫁妆还给我,我回姜府这些日子,她就再也不提起,舅舅,您说老夫人是不是会吞了我娘的嫁妆啊?”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姜世博、姜老夫人,当年没有将我妹妹的嫁妆抬回去,是因为相信你们会好好善待燕儿,既然这十几年来你们是如此对待燕儿的,舍妹这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你也该如数的还给我张家,还有六间铺子跟四处庄院和这十六年来的营收。”
张佳钧眦目欲裂的瞪着姜氏母子,对外吼道:“张全,过来,把当年由姜老爷子亲手画押签字、记载大小姐嫁妆的礼单和帐簿拿过来!”
“是!”
张佳钧看着张家管事拿出来的厚厚一叠帐册与礼单,朝姜老夫人说了句,“还请姜老夫人如数把在下妹妹的嫁妆、房契、地契,还有铺子的营收全数归还!”
第十五章 只是朋友?(1)
“如数归还?!”乍听了张佳钧的话,姜老夫人一口大气差点没提上来。
“难道不该吗?”张佳钧冷声反问姜老夫人。
一听到张佳钧追讨当年张氏的嫁妆,姜世博的眉头不由得拧起,“这份嫁妆归还也该是归还给姜厌,怎么会是大舅子你来追讨?”
张氏的嫁妆给了姜厌,日后姜厌一死,这笔嫁妆便可以如数归还给姜家,但现在要是归还给张家,到时可就拿不回来了。
这几年虽然他从不管府里的事情,一切大小事情皆交给母亲及王氏处理,但他还是清楚,这几年姜府里的庞大开销,有一部分全靠张氏那份嫁妆里的店铺及庄院收入。
张佳钧拿出当年所写的契约,神色严肃冷冽的提醒贵人多忘事的姜世博。“这张是当年姜世博你跟你母亲姜老夫人亲手写,并画押保证一定善待燕儿的切结书,如有违背这上面条件,就得主动归还所有嫁妆、房契、店铺收入,这份切结书就算你是刑部侍郎也得遵守。”
姜世博大惊,“怎么会有这份切结书?!”
“姜世博,这才过了十六年,你便把事情都忘了,这份切结书在府衙可也是有留档的,当年你母亲与你一起画押的,还有当今魏丞相作证,这般重大的事情,别跟我说你忘了。”
张佳钧这一提起,姜世博才有些印象,当年府里上下乱得很,张氏生孩子没挺过那关,王氏又接着生孩子,张氏肚里的孩子在张氏棺材入殓,钉子封到最后一根时,棺材里才传出哭声,又是丧事,又是生子的,忙得他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