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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彦麟依然冷落着她,每晚宿在林姨娘那儿,再也没进过她的屋。

  牧浣青几番暗中打探,终于搞清楚那日符彦麟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迫于无奈,而且他在进屋前还先藉酒浇愁,把自己喝到麻痹了才肯碰她。

  牧浣青怒了。她紧握拳头,没在仆人面前当场发作,而是令所有仆人退下,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当夜,她趁着众人熟睡时拿了酒悄悄出门,施展轻功来到藏书阁的屋顶上,坐在那儿对着月亮独酌。

  她很生气,却又必须忍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若她在人前发怒,必会引起有心人注意,藉此又生出是非谣言来,况且她是私下查探,亦不能让人起疑她为何会知晓外面的事,所以她只能隐忍,等到大伙儿都睡了,才跑出来坐在屋顶上喝闷酒。

  “一群混帐男人!”她把镇远侯、牧大人,还有皇上都逐个骂了一遍。早知如此,她当初在北方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起码不用回京受这个窝囊气。

  她也骂自己为何让他上自己的床?若是她再谨慎一点、细心一点,必能察觉对方的异状,就不会吃这个闷亏了。

  这都什么事啊!奉旨成亲就算了,还得奉旨圆房,她现在有两个不待见的人,一是乱点鸳鸯的皇上,二是镇远侯符彦麟。

  她终于被激出了恨意,这恨意在啃蚀她的心。

  牧没青冷笑。原来这就是后宅女子的恨吗?充满了怨气和不甘心,被羞辱、被漠视,恨自己不该被如此对待,恨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恨意勾出心中的魔鬼,她想报复,更想争一席之地。

  牧浣青闭了闭眼。她尚且还能保持冷静,也清楚自己必须把满腹怨气发泄出来才行。

  这藏书阁的屋顶是整个侯府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天空之处,坐在这里,她才不会忘记天地的辽阔,避免自己被狭窄的人心和恨意给淹没了。

  她睁开眼,仰望天上被乌云遮蔽的明月,忽而笑了。

  恨意比光阴更可怕啊,它不仅会消磨女人的青春,更会侵蚀女人的容貌,让人变得面目可憎。

  想明白之后,她决定好好掌控自己的心,不教心中恨意肆无忌惮地吞噬自身,但她仍有怒气,只想一边喝酒,一边发泄心中不快。

  她把酒壶往嘴里倒,却发现空空如也,禁不住低声咒骂。早知道就多拿几壶出来。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身后突然传来沉声喝令,扰了她的清静。

  牧浣青转过脸,瞧见身后十步之距站了一名侍卫,对方正用刀指着她。她冷冷看了一眼,便转回头,不予理会。

  侍卫庄康料不到这个大胆贼人被发现了竟然不逃,还坐在那儿发愣,他立刻上前拿人,明晃晃的大刀不客气地放在对方肩上,抵着她的侧边颈子。

  “起来!”庄康喝令。

  牧浣青忽然头一低,从刀下溜过,手臂一转,迅如闪电,顺势一夺,刀落手中的同时,另一拳打到对方脸上。

  “我操!”庄康捣着鼻子,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孔流出。

  “来得正好,我正想活动筋骨!”牧浣青把刀子往下一丢,从腰间抽出黑布,将半张脸蛋蒙住,废话不多说,出拳进攻。

  庄康急忙接招,两人在屋瓦上打了起来。对方虽是女流之辈,武功却不弱,拳脚功夫打得虎虎生风,让他也打出了满身的热血。

  一时之间,两具身影战得酐,在藏书阁上飞跃弹跳,掌风扫过或脚踩之处皆是运功所及,难免会有瓦片翻飞掉下,发出碎裂声响,在这深夜时分听来分外刺耳。

  下头突然亮起火光,还有杂沓的人声,许是他俩打架的动静让人察觉了,引来其他侍卫。

  “啧,有人来了,不打了。”牧浣青一记回旋,踢了对方一脚,对方滚落屋瓦下,她便足尖点地,身形如鸟,没入黑夜中。

  打了一架,果真舒服得多,郁气也消除不少,牧浣青一回到屋里,把外衣一脱,躺下去便呼呼大睡。侯府此时则是忙着到处搜屋抓贼,却找不到女飞贼的足迹,只发现藏书阁的屋顶上留下一个空酒壶。

  这个空酒壶很快被送到符彦麟的书房,他盯着酒壶,这上头有侯府的印记,是出自侯府酒窖里的酒。

  “你是说,这贼只偷了这壶酒,坐在屋顶上喝酒,其他什么都没偷?”

  庄康单膝跪地,低头回覆主子的话。“是的,侯爷。”

  “贼人是何模样?多大年纪?”

  “她脸上蒙了黑布,看不清楚,只知是名年轻女子。”

  “女的?”

  “是。”

  “你抬起头来。”

  庄康依令抬头,旁边的元继和蒙怀俱皆一愣,紧接着抖着肩膀忍笑。

  庄康的脸被打肿了,还肿得很可笑,两个大乌青刚好在两颊上,一边一个,且鼻梁肿起就算了,嘴唇居然也肿了,简直就像唱戏的大花脸,却连大花脸都比他好看。

  庄康眼睛瞟向旁边,瞪了两位弟兄一眼,但是一对上侯爷的精光竖目,又赶紧正经八百,不敢乱瞟。

  符彦麟灼灼地审视他的脸,沉声问“你打输她?”

  “……是。”

  庄康答得小声,一脸的惭愧。在侯爷面前,不但没抓到女贼,还被人家打了个鼻仰朝天,脸上的瘀青八成要半个月才会好。

  符彦麟拧眉。庄康的武功算不错的,可见这女飞贼武功不弱……既然府中物品未丢,表示她不是来偷东西的,可能是来打探消息。

  他盯了庄康好一会儿,才丢出命令。“行了,先下去搽药吧!这几日别顶着这张脸出来,免得让人知道我侯府侍卫居然打不赢一个女贼。”

  庄康整个人都蔫了,垂头丧气地应道:“是,侯爷。”

  几人退出书房后,元继和蒙怀立即一左一右搭上庄康的肩,再也没有顾忌的笑,但又怕笑声太大,只得压着声音,但身子的抖动程度却是肆无忌惮。

  “康弟,哥哥我今日怎么觉得你这张脸特别的俊哪!”元继捧着他的下巴,不停地抖笑。

  “就说你女人缘好,深夜还跟女贼幽会,咱哥俩就没你这艳福。”蒙怀也幸灾乐祸地调侃。

  他们几个交情好,都是官家子弟出生,脾性也合,都在侯爷手下当差,三人中就数庄康长得最俊、最受女人欢迎,如今一张俊脸被一个女人打成了花脸,差点没笑死他们。

  庄康嘶了一声,被他们粗手一碰,脸更疼了。

  “笑我?哼!你们别小看那娘们,她可有两下子,下回就别让你们遇着了,到时也跟我一样,被揍成猪头,换我笑死!”

  庄康这话并非虚言。牧浣青的武功出自大内第一高手牧沧英的真传,她打不过她爹,但要打赢一个侯府侍卫是没问题的。

  第3章(2)

  这一夜,在侯府里到处搜查找人,却没发现半个可疑的影子,这件事便成了悬案,隔日清查,也未发现侯府有遗失任何贵重物品,符彦麟只能加派侍卫巡查严守,殊不知他们口中的女飞贼,此刻还在床上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然而,这一日林姨娘滑胎了,丫鬟来报说,林姨娘是受贼人的惊吓,所以不到一个月的胎儿便没了。

  牧浣青被婢女唤醒,听闻此事,先是一呆,继而恍悟地笑了。受惊滑胎?她昨夜和侍卫在藏书阁的屋顶上交手,藏书阁距离林姨娘的院子远得很,分明是想找人顶罪。

  也罢,她懒得多管。穿戴整齐后,她便和其他人一块往林姨娘的院子去安慰,当然,她也只是做做样子,人家等的是侯爷,等符彦麟进屋后,她便和其他人一同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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