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着落地窗户上两人的倒影,她在他胸前的模样好娇小,他高大黝黑,她小巧白皙。
猛然咬紧牙关,他多想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情?不乖乖待在房间,还跑出来关心他,她在试探他的忍耐极限吗?
“走啦!”陈紫洛扛着他,努力想要往前移动。
“不要管我,小心我把你拖上床。”他似真似假的抗议,炯目直勾勾盯着她,同时察觉撑着自己的她颤抖数下。
会怕就好,她最好快点乖乖回自己房里去,少来烦他!
“神经,要是你敢,我就当场咬死你。”她想抬高下巴,可身上压着他的重量,直不起身体,只好折衷一下,说话顶回去。
“都烧成这样还在那边开玩笑,快点走啦!不乖乖听话,我就打给你爸,把他请来教训你一顿。”
听见她的威胁,阙律泽愣住数秒后,随即低笑开来。这个疯女人,把他的威胁当耳边风,还反威胁他?
“等等,你先回房间穿鞋,不然等一下换你生病,谁来照顾我。”眼见她不受威胁,他只能深深叹口气。
“谁说我要照顾你,少往脸上贴金。”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她依旧撑着他,只是先绕到自己房门前。“先靠着门,等我一下。”
说完,她一溜烟进房,可穿上毛拖鞋冲出来时,刚好看见他黑着脸,双眼瞪着地上两方她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
陈紫洛走出房间,关上房门,阻断他猛盯着看的视线,挤出一抹微笑,看着他说:“我扶你回房间,你那边有没有退烧药?”
她双手握着他热得发烫的精壮手臂,想要拉他往前走,但阙律泽动也不动,烟目直盯着她。
“你需要休息,走啦。”她又拉拉他的手,无奈他彷佛铁了心不走,只是站在门前,双眼用力看她。
“你在打包东西。”这是肯定句。
阙律泽一掌压在心脏的位置,粗喘着,脑子越来越晕,全身狂冒冷汗,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嗯,房东说等现在房客搬走,大约再两个礼拜就可以搬进去。”陈紫洛垂眼,不敢对着他像有火在烧的眼睛说话。
他看起来好生气、好……失望。她搬出去,还给他原本一人自由自在的居住空间,他不喜欢吗?
阙律泽猛盯着她,见她没看着自己,左掌抬起她的下巴,强势要她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交,他紧紧锁住她的目光,不让她躲开。
她要走了、她要走了、她要走了……他脑子里一次又一次,不断重播这个消息,直到一团火气在胸腔爆开——
“咳,咳。”他浓眉紧皱,痛苦低咳起来。
陈紫洛见他咳得难受,双手扶着他,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扶到他房里,一到床边,纤细的手臂不小心一松,他立刻倒向床边。
“啊!”她轻喊出声,看着眼前高大身躯倒在床上,一手抓着胸前衣物,难受得猛喘气,连忙倾身过去,把他扶正,为他盖上棉被,嘴里为自己的粗心猛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摔痛什么地方?”
“陈紫洛,你回你房里去,不要管我。”阙律泽挥开她的手,抢过棉被,不让她碰。
“说什么疯话!你给我乖乖躺着。”陈紫洛坐上床边,双手压在他肩膀的棉被上,见他想反抗,双手立刻用力压紧,让他动弹不得。
“对了,你刚刚去餐厅干么?倒水喝,还是肚子饿?”
阙律泽动了两下,可惜全身乏力,一点力气也没有,甩不开她,他选择闭口不谈,无声抗议。
“不说没关系,我把东西通通弄来,一样、一样逼你吃进去。”她弯下腰,倾身逼近他微微发红的脸。
烧得这么重也不喊她一声,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要走就走,不用对我这么好。”他不痛快的低哼。想搬出去就快搬,她对他越好,他会越舍不得让她离开,她懂不懂啊?
“我要不要走跟要不要对你好,根本是两件事,你干么扯在一起说?”陈紫洛松开手,慢慢站起身,脑袋里努力回想自己以前发烧,老妈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好像要冰敷、吃点清淡的东西,然后吃退烧药。
“因为我喜——”阙律泽看着她又神游太虚的表情,体内集气,一句话正要冲出口。
“你乖乖躺着,我去买退烧药跟煮粥给你吃。”她宣布着,决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他想说话阻止她走,正要扬嗓,脑袋又窜起一股闪电般的剌痛,等他熬过这波痛苦时,房内哪还有她的身影。
阙律泽睡得迷迷糊糊,模糊印象里,好像有人在自己头上摸来摸来,接着,令人通体舒畅的冰凉感就袭来。
除了这个,自己好像还被迫吞进有点焦味的白粥,还被喂了好几次药,接着,他听到身边传来细细的打呼声。
有人睡在他身边?
念头窜过脑子,阙律泽猛然瞪大双眼。
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细碎声音就在右手边,慢慢转头一看,赫然看见陈紫洛竟睡在身边。
她一直待在这里照顾他?
阙律泽抬起手,探出棉被,轻轻抚上她的脸,同时发现自己全身一阵酸痛。他想洗个热水澡。
静静看着她沉睡的容颜,两排睫毛低垂着、小巧鼻梁、红润粉唇,这张面孔,他从小看到大,既熟悉又陌生,自己依然注视着她,但看她的角度已经从玩伴看玩伴,转变成男人看女人。
慢慢的,他唇线抿成严苛的一直线,想到她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箱,胸腔窜起一阵慌。
去他的潇洒放手,他办不到!
陈紫洛慢慢醒来,水眸眨呀眨,又眨呀眨,双手握紧他正抚着自己脸颊的掌,兴奋笑开。“你醒啦?”
“嗯。”阙律泽深深凝望着她,清楚知道自己根本不想放她走。
“我去帮你煮点东西吃。”她微笑着,笑容很甜,慢慢站起身。
“我先去洗澡。”他盯着她看,舍不得移开目光。她是不是睡糊涂了,才对自己笑得这么可人?
陈紫洛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板后头,他慢慢撑起身体,心里头空荡荡,脑袋只能反覆思考同一件事。
真要让她搬出去?
阙律泽一手支着额头,踏进浴室里,大掌转开水龙头,头顶上的莲蓬头宛如一场温暖大雨,淋头而下。
热水洒落,白雾蒸腾。
他逐渐笼罩在袅袅水雾之中,心却无比清朗。
他不能让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半小时后,阙律泽一身飒爽坐在餐厅,吃着陈紫洛从大厅叫上来的餐点,桌边摆了一杯水跟一包药。
“放心吃吧,这里只有粥是我煮的,其他都是请大厅送上来的食物。”见他吃得很斯文,她赶紧表明。
他深深看她一眼,心里轻叹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没说什么。”
她怎么以为他会嫌弃她煮的东西?就算她把每道菜都变成黑炭,他也能照吃不误。
“你现在是没说什么,可是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喂你吃粥,你一闻到味道就皱眉,一副我要喂你吃毒药的样子。”陈紫洛受伤地瞅他一眼。“这锅粥我没有煮焦掉,放心吃吧。”
阙律泽听见她的再三保证,心里头只觉得酸涩。
吃得差不多后,他感觉力气一点一滴回到体内,清了两下喉咙,专注看着她,这场硬仗迟早要打。“紫洛,有件事我想跟你讨论。”
“什么事?”她站起身,双手正忙着收拾餐桌,有点心不在焉。他要跟自己讨论什么,干么突然一脸严肃?看起来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