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潋儿,他并没有错,以后他也将继续用这种方式保护她,所以他不会道歉,也不会退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段时日,等潋儿心情平复下来,她一定会再变得乖乖的,从前在庆王府的经历,还有她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情况看来,他们很快就会和好如初。
霍岳庭自信满满地决定坚持到底。
青睚堡的宴席在酉时开始,前来青睚堡游玩的七王爷与霍家父子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兴味更浓。
这场宴席有美味的佳肴、浓厚香醇的美酒,井井有条的安排,以及宾主之间的热情互动,很快的,时间已来到了戌时。
安顿好七王爷后,有些微醺的霍岳庭带着浓浓的睡意返回山泉别馆。
“潋儿,我回来了。”他来到内室,轻轻唤着埋头看书的妻子。
“相公,今晚可还顺利?”黄昏时还怒火冲天的海潋儿笑着迎过来,美丽的笑容比平时更炫目。
不生气了?霍岳庭心中暗喜。
虽然傍晚时有些不快,但此时他的妻子像往常一样伺候他梳洗,送他到床边,并且仔细地为他盖好凉被。
果然是不气了,比预想的还乐观,晕陶陶的霍岳庭勾唇一笑。他就说嘛,他跟潋儿哪会有隔夜仇呢?他们是发生什么事都能原谅彼此的爱侣嘛!
他安心地想着,意识逐渐朦胧,正要入梦,忽地,他感到手臂传来一阵猛烈摇晃,满腔的睡意顿时转为有点清醒的头痛。
“岳哥,我以夫为天,所以想问,入眠之时,是先闭左眼还是先闭右眼呢?”
海潋儿躺在床榻内侧,娇滴滴地问。
“呃?”霍岳庭皱了皱眉。
“岳哥,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是你说要以夫为天的呀,还说我们要为万子千孙做表率,我这样问难道有错吗?”海潋儿在心里冷笑,再累再苦,她也要逼他向她道歉,逼他放弃以夫为天的傻心思。
仍带着酒意的头脑失去平日的灵活,隔了好一会儿,霍岳庭才道:“两眼一起闭吧。”
“谢谢岳哥,我知道了。”
道过谢,床榻内侧没了动静,霍岳庭松了口气,揉揉微疼的额角,打算再继续睡,可就在他即将找到周公要下棋时,身侧又有动静了。
“岳哥,我想翻身,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霍岳庭猛然转醒,有气无力地道。
“多谢岳哥。”海潋儿小小的身子翻转过去,芙蓉帐内顿时又安静了。
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霍岳庭死盯着帐顶。他在等,等海潋儿再次发难,方才她转身时,他看见了她脸上不可错认的贼笑。
哼!要以这种方式对抗,他可不会输。
等啊等啊,等到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此际已是三更天了。
见海潋儿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且呼吸均匀的传来,想来一定是睡着了,霍岳庭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意识也逐渐溃散,不到一会,他便顺利进入梦乡。
“岳哥……岳哥醒醒。”
这一次,霍岳庭被大力摇醒,整个人从床榻上弹坐起来。
“岳哥,我能去茅房吗?”海潋儿轻声地问。
清梦再次被扰,霍岳庭也没有动怒,只是挂着僵硬的笑脸,“可以,要为夫的陪你去吗?”他没有笑意的眼中,红红的血丝犹如蛛网。
“如厕这种事哪能劳烦岳哥呢,我去去就回。”
头痛欲裂,酒意翻腾的霍岳庭强忍着不适坐在床榻上,看着海潋儿去而复返,带着笑意再次钻回床榻,带笑入眠。
而他,却再也睡不着了,瞌睡虫早就被海潋儿给赶跑了!
此时,梆梆梆梆,山下的打更声预示着四更天已经到了。
“二少爷,该起身了。”门外,小七轻轻叩动门板。
“我……这就来。”
一夜无眠的霍岳庭没办法,只好坐在床上,藉着调息吐纳,暂时驱走倦意,接着起身走出房门,乘上小七备好的马车,前往青睚堡的校场。
每日此时是操练护城精兵的时间,不管再劳累、再繁忙,他与大哥都风雨无阻,亲自操练,他们都认为在战火纷飞的时局里,有强大的护城队伍才是安定的重要凭依,而且这群精锐的护城精兵全靠他和大哥两人一手带出来,若有任何折损都令人痛心。
带着眼下厚重的暗影,霍岳庭按时赶到校场与大哥会合进行操练,半个时辰之后,他跟大哥霍炎庭过了几招,以免荒废武艺,之后按照惯例,霍岳庭还给护城队的几位主事传授一招半式。
结束护城队的操练,霍岳庭满身是汗,眼下已是三伏天,自太阳初升,这座塞上城池也跟着变得燠热起来。
带着疲惫和咕噜叫的肚子,霍岳庭回到了山泉别馆,但往常飘香的珠兰香片、冰过的银耳粥不见了,屋里也没有海潋儿吩咐鹊儿和珠儿的声音,更别提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备好浴桶等他沐浴。
“岳哥,你回来了?我很早就起身了,一直在这里候着呢。”身着白色襦裙,外罩银粉褙子的海潋儿垂着手,满脸假笑,“请问岳哥,今日的粥可以放多少颗米?用来配粥的小菜要小白菜、韭菜、苦菜、萝卜还是荠菜?岳哥除了早膳,是否还想沐浴?这沐浴的水是要烫的?还是要凉的?如果要烫的,那该有多烫?要凉的话,是不是要到冰窖里挖出陈年寒冰放在桶里?岳哥,以夫为天的我拿不定主意,请你指示。”
霍岳庭温文尔雅的脸微黑,嘴角抽搐了一下。
“岳哥?你想好了吗?”海潋儿挑眉问。
“咳,先用小碗证一碗米下锅熬粥,小菜就选萝卜跟苦菜吧,再煮点黄豆配甜酱,浴水不温不凉即可。”他有气无力地说。
“我这就去,岳哥稍等哟。”海潋儿调皮地对他眨眨眼,转身就往火房而去,而一背对霍岳庭,她即刻垮下一张小脸,小声咕哝,“哼,看你能撑多久!”
霍岳庭当然没有听到海潋儿的话,他叹了口气,自个儿回屋里换下汗湿的劲装,不免再次叹息。几天前,潋儿还会为他打理衣衫,为他梳理长发,可现在他却得自己亲力亲为。
换好衣裳,他找了本书就坐在桌边看起来,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的肚子也打起鼓。
好饿,为什么早膳还没有好?
无奈之下,霍岳庭只好亲自动身前往火房,推开火房的门,发现里面冷冷清清的,炉灶里连颗火苗也没有,更别提熬煮好的粥了。
霍岳庭在里头看到了说要给他备膳的妻子,她此时正对着案上一字排开、大大小小的瓷碗发呆。
“潋儿。”他叫她。
“岳哥,呵呵,我正在找碗舀米,你说的小碗到底是哪个呢?大小好像都差不多,我都比半天了。对了,岳哥你刚选的萝卜与苦菜,我叫鹊儿去到仓房里看了看,发现我们家从来没备过这两样菜,我已经叫鹊儿下山买去了,你再等等。”海潋儿佯装苦恼,实则内心暗笑。
“潋儿,其实……”
“二少爷,堡主来问二少爷什么时候入堡?西辽商队的都赫老爷已经到了议事厅,等着跟二少爷商谈马匹换砖茶一事。”小七在火房门外禀报道。
咕噜噜噜,霍岳庭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发出空鸣声。
他还没吃早膳,可是生意上的事又不能不管。跟都赫的生意可是他一手处理的,都赫也只和他谈,所以他必须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