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出头的机会,她这当妈的当然要全力以赴。
第8章(2)
沃荷工作室的人,私下有一份共通的默契,那就是把自家老板当宠物养,不必有太大成就,只要不碍事,偶尔出来露露脸让大家知道他还健在就好了。
不过,最近几个月他们都发现,向来把上班当串门子的上司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先不说Warhol进驻凡亚百货,设柜开幕造势大会时首战成功,一炮打响沃荷的知名度,光是估算引发购买的人潮,身为助理兼会计的香绮就能算出公司能有多大一笔进帐。
这是他们这些员工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看着老板厚厚的行事历,不是客户的交际应酬就是行程,再看看小工作室里每天埋头苦干的孙淼淼,不管她多晚下班,这两人的办公室的灯都是亮着的,常常他们一早来上班,那两个人也已经各就各位,坐在位置上。
欸,他们多想念那天庆功宴的顶级罗曼尼康帝红酒。
照这两人拚命的样子,公司要上轨道,“钱”景可期,他们哪能不乐见其成?
唯一吊诡的是,每每忙到忘我的老板,有时会一个突然的起身,像忽然想到什么的,丢下手边工作,跑去孙淼淼的小工作室,要不就把人叫来,也不知道在吩咐什么,又像要避着他们这些人,声音超低,偏偏公司隔音做得太好,尽管他们一个个竖长耳朵,能捕捉到的顶多就是叮嘱对方不要三餐不定时,要多休息这一类的蛛丝马迹。
香绮根据她多年看罗曼史小说和连续剧的睿智经验判断,这其中必有奸情,而且奸情颇大!
她知道孙淼淼脸皮薄,所以,打草惊蛇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她有的是机会,晚上就多买些卤味去她家,好好的逼供,这样还怕问不到第一手消息吗?
而真要说,在百货公司设柜,只是纳兰燎火要把孙淼淼的作品推出去的第一步。
沃荷以拥有自创的品牌包打开知名度以后,网路和实体商店的询问度激增,每天都有不断的询问电话涌进办公室,订单接也接不完,不过纳兰燎火并不满足,他亲自拜访电视制作人,以置入性行销的方法在偶像剧里成功的又替手工包打出另一波的热购潮,这让沃荷的整个年度荷包赚得满满满,让每个在这里上班的人走路都有风。
检讨公司上半年度营运情况,修正下半年度的财务预测的年度会议结束后,纳兰燎火走出会议室。
他放慢脚步,把落后的孙淼淼带到楼梯间的转角,一看没有人,立刻拉紧,把人抱在怀里,缠绵的蹭着她。
“淼淼~~”
“大家都在看!”
“管他们去看,等我们订婚喜讯传出来,他们早晚要知道的。”
“你又胡说八道了,谁答应你订婚的事?”
“我不管不管啦,淼淼,爷爷下个月过八十大寿。”
“那要祝爷爷生日快乐了!”和纳兰燎火在一起这段日子,她对纳兰老太爷也算有一定程度的耳闻。
这位老太爷年轻就丧妻,中年丧子,屡遭打击的人生并没有一败涂地,他反而拿出无比的勇气重新入主失去管理者的集团,同时抚养着两个年纪幼小的孙子,直到他们成年。
孙淼淼有时候会想,同老太爷一比,她的辛苦实在太为不足道。
“我爷爷知道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他想见见你,你陪我一起去参加寿宴吧?”他也不怕脏,在阶梯上坐下,把孙淼淼抱上大腿,把人勾在怀里,郑重其事的请求。
寿宴吗?
虽然纳兰燎火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谈过自己的家世,不过在台湾这有狗仔就没有秘密的小地方,她也能略约的知道,纳兰燎火比起陶斯,有着有过之无不及的家世背景。
这样的家庭,会接纳她这有过去的人吗?她很忐忑。
“这样吧,你考虑看看,后天我从法国回来,我等你答覆。”Anyway,先不管这个了。
而次日,纳兰燎火搭了最早班机飞往巴黎CDG机场,与法国方面的负责人碰面,洽谈机械购买合约,顺便参观对方的作业情况,他准备把沃荷的销售版图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他以为奢侈的皮革,品牌优势可以满足单一的市场需求,但是公司要扩展,就必须多元化经营,设计、打版、绘稿,可以交由公司的设计师负责,像耗时的车缝、量产就要由工厂来制作,互相配合,才能把公司往更上面一个层次提升。
有条件的委外生产,变成了必经的一条路,而要委外生产,工厂不可少。
搞定了土地,在工厂兴建的同时,也希望能把精密机械的合约签下来,所以也才有了这趟法国之行。
在法国那几天,纳兰燎火的洽谈并不很顺利。
对方对不甚有知名度的沃荷态度不算好,毕竟他们长年合作的对象都是世界知名的厂商,一家小公司既不能带给他们什么丰厚的利润,也会让同业觉得他们把格局做小了。
在经过两次艰困的谈判以后,对方回覆说要等上司决定,让纳兰燎火回去听消息。
尽管受挫,但呆坐在饭店等消息不是他的作风,他给饭店柜台留了话,再给昔日的恩师托利斯先生打电话,说要去拜访他,本来此行他就有拜访恩师的意思,想不到合作案胶着,平空多出半天时间。
托利斯先生一听到以前的得意门生要来,大嗓门透过电话几乎要震聋纳兰燎火的耳朵,表示非常欢迎。
所以他在离开了机械厂之后,就搭上巴黎主要的交通工具地下铁,来到塞纳河左一犀。
左岸是大学区,以拉丁区为中心,处处充满学术文化气息,此外,左岸还有卢森堡公园、爱菲尔铁塔和许多公园古迹。
这里是纳兰燎火少年求学住过的地方,任何一条巷子和街口都留着他以前生活过的痕迹,这番重游,看着嬉闹骑车经过他身边的孩童们,依稀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他并没有直接到托利斯先生的宿舍,而是先去了西提附近的一家旧书店。
这位教授兴趣广泛,不只是个书迷,对书本来者不拒,深奥如中国玄学,魔幻如《哈利波特》,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所以他在这家少年时曾经常常来光顾的旧书店,挑了一本有关中国建筑群的书当作礼物,接着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这才来到托利斯先生的住所。
年过半百的托利斯紧紧给了纳兰燎火一个超大的拥抱,看到得意门生带来的礼物是一本少见的学术孤本,毫不客气的收下来了。
“怎么不见师母?”那个总是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的胖胖师母,是纳兰燎火很想见的人。
“你来得不巧,她出差去了,去阿姆斯特丹,日前给我寄了明信片回来,说那里花开得灿烂,要和朋友多聚几天。”
夫妻两人都在学术界,经常各忙各的,感情却甚笃。
“我给师母带一幅中国乱针绣,松下五狂狷图,我想师母会喜欢。”
“你又乱花钱了。”
“师母喜欢就值得。”
家里的帮佣阿姨给纳兰燎火上了杯咖啡后,师徒两人就着塞纳河岸粼粼的波光,坐下来佐着咖啡互聊近况,这一聊,托利斯霍然想起,“就是你送我的,那个公事包的设计师?”
纳兰燎火曾经寄了一个孙淼淼做的男用公事包给恩师,托利斯收到以后还特地打了通越洋电话给他,对孙淼淼的手工包赞不绝口,希望有机会可以见一见这位能做出实用兼具美观提包的女士,还说收到的那天就把以前用旧了的提包给了人,可见欢喜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