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老板连忙将殷若然拉到一旁,小声道:“这样好吗?这什么东塘潮主要是知晓了,找上门来,我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不会的,你大可放心。”
“你认识此人?”
“不认识。”
“那你还——”
“我可没说有这个人。”殷若然一副无事般打断他的话。
“那你——啊?”铺子老板猛一呆,张大嘴。“你——你——竟、竟——”竟然杜撰个东塘名词家兼画师出来!
人群听到吆喝声,凑了过来,站在书铺前,交头接耳的。
“你有听过这个人吗?”
来人摇头。“你呢?”
“也没有。听说是东海名家,现下江南正在流行,人手一本。”声音有点不安,怕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既在东海江南流行,怎么没传到京师来?会是新出名的文师?”
“许是如此。我翻阅了下,文笔深刻有力,故事亦充满新意,扉页的画与题词亦显得苍劲有力,清新隽永,的确像是名家之作。”
说着,有一个人买了第一本,跟着另一个人也掏钱买了第二本。
铺子老板目瞪口呆,眼看又有一人掏钱买书,大受鼓舞。管他的!过后若被发现也是过后的事,现下有钱就先赚!豁了出去,跟着大声吆喝起来:
“快来喔!东海名家刚到铺的名作!限量三十本!只有三十本!来晚了就没有!江南正在流行,名家之作!即早入手,以免向隅!”
书铺前很快聚满了人,争着购买名家之作,怕抢晚了,错过了可惜。不一会,三十本书便卖光了。铺子老板笑呵呵,高兴极了。
“这姑娘真聪明!”人群后不远,龙天运将一切收进眼底。听善尚赞叹道:“巧妙利用了人们崇尚名家、物以稀为贵、与从众加上争先恐后之心,以名家亲笔题词作画为号召,限制了数量,甚至刻意提高了价钱,让人以为贵就是好,将顾客的心理揣摩得精准。”
“哼,”龙天运轻哼一声。“这可是欺诈。”
善尚微笑。“皇上说得是。不过,这姑娘聪明也是真。是吧?卫尉大人。”“如皇上说的,这是欺诈。”卫尉一板一眼。
善尚莞尔一笑。“皇上,您打算怎么办?”
龙天运盯着殷若然看了一会,才说道:“先回紫董府。”
“赐婚?怎么会?!”姚谦表情凝重,转述皇帝所说,相国大为惊讶。经过仔细思考,姚谦决定冒险找相国商量此事。显然皇帝有其耳目,找相
国商量,恐怕皇帝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不过,问题不在皇帝知晓,而在于皇帝的态度,这是他尚未能琢磨出的。因为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他无法有更好的对策。
“皇上为何有此打算?”相国问道。
“我也不知道。”姚谦摇头。“摸不透皇上的心思,所以才前来找相国商量。相国,依您看,此事该当如何是好?是否该去谒见太后——”
相国举手摇首,示意他稍安勿躁。细思一会后,才说道:“尚书想必还记得前太宰一党蛊惑朝官与太学府士子罢朝罢学一事。今上思虑极深,作风强势,行事极为果决且充满魄力,远超过先皇所能。现下尚不清楚皇上的用意,倘若贸然去找太后,弄巧成拙,惹怒了皇上,恐怕是祸非福。为今之计,还是先按住不动为宜。皇上必定有他的用意,怕不会只是担忧相府与姚府联姻结盟那么简单。若真如此,皇上应不会当尚书面前提起,且还询问尚书的想法。”
姚谦想了想,点头道:“相国说得有理。”
“我们就先静观其变,不宜轻举妄动。”
姚谦又点头,这才回府。姚府里,姚夫人已等待多时。
“赐婚?”一听丈夫转述,姚夫人失声叫出来。“皇上召你进宫,就为了此事?皇上怎么会知晓进儿与莫愁指婚的事?”
姚谦摇头,神色凝重。
“爹,那该怎么办?!”姚文进不无焦急。以殷莫愁的美色,纳为妾颇算理想,可她身家单薄,娶为正室只是累赘。“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爹,你一定要想想办法!爹可找过相国商量——”
姚谦举手一摆,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姚夫人耐不住,抢说道:“老爷,趁此事尚有转圜余地,赶紧找相国商量,否则等圣旨一下——就不好收拾。”
“我刚从相府回来。”
“那相国怎么说?”姚夫人忙问。“相国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
“可要是皇上真的赐婚了怎么办?”
“还是先照相国的意思去做吧。”姚谦想了想,说道:“将莫愁找来——”
“找莫愁来做什么?”姚夫人一愣。
姚文进心思转得快,猜到几分父亲的想法。“爹,你是担心莫愁跟皇上什么关系?虽然这也不无可能,不过,我想爹你也许过虑了。我在想,皇上此举或是出于防备,不欲姚府与相府结盟致势力坐大。”
“不无可能。”姚谦点点头。“总之,先将莫愁找来。”
过片刻,总管领了殷莫愁过来。看见姚谦夫妇与姚文进都在,殷莫愁心里觉得奇怪,上前施了个礼。
“莫愁,你来了。来,坐。”姚谦蔼声招呼。
等殷莫愁坐定,姚谦又蔼声问道:“过得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告诉世伯,我立刻让人准备。”
“我一切都好,多谢世伯。”
“这就好。”姚谦点点头,欲言又止。
殷莫愁看在眼里,说道:“世伯,你若有事请直说无妨。”
姚谦又点个头。“莫愁,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殷莫愁抬起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莫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世伯也不瞒你。当年指婚这回事,原只是你爹与我之间的一句戏言;你爹娘故去,将你托付予我,世伯自然义不容辞。然而,指婚这回事,世伯不愿强迫你接受,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告诉世伯。”
“我——”
“莫愁,若是你不愿意,千万别勉强。”姚夫人急着插嘴。
姚谦使个眼色,让夫人别再多话。
“莫愁,”姚谦神色凝重。“皇上召我进宫,有意赐婚进儿与你。你能告
诉世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莫愁睁大眼,深潭般的眼卷起千涛浪,摇头又摇头。“你是否还有其他亲戚族人?”
还是摇头。
“你可否知道,你爹在朝中还有哪些故旧知交?”姚谦耐性再问。
殷莫愁只觉脑中一片闹哄哄,满心混乱与茫然,听不清姚谦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劲地摇头。
“是吗?我明白了。”姚谦点点头,与夫人对视一眼。
姚文进立在一旁,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爹似乎有了计议,同时又觉得可惜,可惜唾手可得的美色得放手。不放手,万一皇上真的下旨赐婚,恐怕会得不偿失。
殷莫愁踉跄地走回卧房,扑倒在床上,一时悲从中来,呜咽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叫唤她的声音,连忙擦掉泪坐起来。
“莫愁姐,你怎么了?”殷若然走到床前。“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奶娘呢?还有小红——我让她们先回来的。”
“我——”殷莫愁一开口便哽咽难言。
殷若然察觉不对,俯身细看,瞧见殷莫愁脸上泪痕,似乎是哭过的样子。
“莫愁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奶娘跟小红呢?”
“我——我不知道——”殷莫愁摇头,但觉无助不安,惶惶出了泪。“究竟发生什么事?莫愁姐,你别哭,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