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易变,痴心难求,但对这位挽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姑娘,她的愿望……他会替她实现。
数日后,君连笙的外祖父派人前来接他。
蝶儿依依不舍的与他告别。
离开前,他仍没有将真实的身分相告,因为他从外祖父派来的人那里得知了父王病逝的消息,他急着返京奔丧,匆促间他没能跟她说太多,只告诉她等他处理完家里的事,就来看她,短暂告别后就动身。
回京后,君连笙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料理完府里的事,从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那里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爵位和家业。
而后他亲自回到无心庵,一来是为报答静若师太的救治之恩,二来是为了探望她,没想到却得知她与她母亲已被其父派来的人接走了。
“织娘不曾提过自个儿的家乡,也没说起过蝶儿她爹是谁,那派来接她们的人不肯留下地址,所以她们母女眼下究竟在哪里,我们也不得而知。”庵里的师姑这么说道。
“蝶儿不曾写信回庵里吗?”他再问。
“离开前,她曾说会写信回来,可她这一走两个多月,庵里一直没有收到她的来信。”
此后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寻她,迟迟打探不到她的下落,直到一年前,终于打听到她的消息,却是为时已晚,她已在三年前病殁。
她化为这方绢帕上的蝶儿,飞进他心里,从此在那里停驻,让他永远铭记住曾经有个姑娘,笑若春阳的对着他说——
“希望将来我与我未来的夫君,也能如那雀鸟一样,比翼双飞,不离不弃。”
第2章(1)
自打拜堂后,杜紫芯未曾再见过君连笙,被他如此冷待,本就为情所伤的她,更是暗自神伤,自怜自艾,满心幽怨。
君连笙不想结这个亲,她又何尝愿意嫁,她本有心上人,奈何父母认为对方的身分匹配不上杜家,硬生生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
情郎被逼着另娶他人,而她则被迫嫁进康福郡王府。
她虽心灰意冷,满心不愿,但在婚事定下来后也只能接受,希冀着嫁进郡王府后,纵使无法与夫君情投意合,起码也能相敬如宾。
可君连笙这两个多月来的冷落,让她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在数月前得知情郎另娶后就抑郁的心思,郁结更深,难以舒展,因此月前染了风寒,便一病不起。
眼见她病情一日一日加重,连进了汤药都不见起色,可把陪着她嫁进王府的奶娘给急坏了。
传来太医诊治后,太医表示,“王妃这是肝郁阴虚,情志不舒,心神不宁,以至于药石罔效。要治好她,须先排解她的愁绪,化除她的心病,否则服用再多的汤药也无用。”
赵嬷嬷满脸忧容,“那该怎么做?”王妃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自是明白她心病所在,她曾三番两次试着开解王妃,却毫无用处,如今也束手无策。
“我开帖疏肝理气的药给王妃,不过心病仍须心药医,唯有令王妃郁结的心绪舒展开来,再配合服食汤药,才能令病情好转。”至于王妃的心病是什么,能不能开导王妃,化开她的心结,就不是他这个太医能力所及了。
送走太医,赵嬷嬷愁眉不展的望着昏睡中的主子,无须太医言明,她也察觉得出来王妃似乎没有什么求生意志,才会导致她病情越来越严重。
她没想到王妃会如此痴恋着简世杰,为他伤心到这种地步。
当初老爷在得知王妃与简世杰竟互许终生时,怒不可遏的棒打鸳鸯,逼着两人分开,简家更是在老爷的逼迫下,匆匆为儿子娶了个媳妇,以表明自家儿子绝无意高攀杜家之意。
当时得知这事,王妃心碎的流了一夜的泪,后来皇上赐婚,命她嫁给康福郡王。皇命难违,她纵使不愿,也不能抗旨不嫁,好不容易在夫人和她的相继劝解下,王妃才渐渐认命,接受了这桩婚事。
哪里知道嫁进康福郡王府后,竟遭到王爷如此冷待,早已心灰意冷的王妃才会生无可恋,郁结难解,一病不起。
不久,婢女端来煎好的汤药,赵嬷嬷小心扶起仍在昏睡中的杜紫芯,想将汤药喂进她嘴里,可喂进去的汤药都被她吐了出来。
见状,赵嬷嬷满脸忧色,在她耳边劝解道:“王妃,奴婢知道您这段时间受了不少委屈,可您想想素来疼爱您的夫人,您若就这么撒手去了,夫人该有多伤心哪,就算不为了您自个儿,为了夫人,您也该振作起来啊。”
杜紫芯仍是不言不语的紧闭着双眼,一点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三日后的夜里,一名婢女想为她净身擦脸,忽地发觉似是探不到王妃的鼻息,她吓得惊叫了声,探手试了试,发现王妃确实已没了气息,她慌张的去请来赵嬷嬷。
正在用晚饭的赵嬷嬷匆忙赶过来,惊骇的往杜紫芯的鼻端探去,须臾,又再抬手按在她的颈侧,不悦的回头指责那婢女,“王妃分明还好端端的,你怎么瞎说?”
“可方才王妃确实没了气息。”那婢女一脸无辜,瞅向王妃的胸前,见先前没了动静的胸口处,此时竟恢复了规律的起伏,一时之间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她看错了?
“定是你一时看走眼了,差点把我给吓死,还以为王妃真没气了。”赵嬷嬷这么说着,抬起肉肉的手掌拍了拍胸脯,接着横眉竖目的戳了戳那婢女的额头,警告她,“暂且饶过你一回,下次再这般没弄清楚情况就大呼小叫,我可饶不了你。”她伺候着王妃长大,心里早把王妃当成自个儿的女儿看待,不容许有人这般咒她。
她话刚说完,就见那婢女瞪大眼,面露惊喜的指着床榻上的人。
“王妃醒了!”
赵嬷嬷连忙回过头,果然望见昏睡了多日的主子终于睁开了双眼,她欣喜道:“王妃您可醒了,这几天可把奴婢给急坏了。”
神魂浑浑噩噩的在黄泉飘荡了三年,就在她渐渐连自个儿是谁都要记不得的时候,邵望蝶没想到,她竟忽然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力道给推进了这具身子里,顶替了已没气息的原身活了下来。
刚复活的那头一、两天,她神志仍迷糊不清,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后意识渐渐清明,才醒悟她是在这叫杜紫芯的姑娘身上复生了。
透过这具身子,她窥看到了杜紫芯残留的些许记忆,得知这女子是因无法与情郎厮守,被迫嫁给别人,为情所苦,生无可恋,所以一心求死,而就在她死去的那一刻,自己借着她的身子重生了。
她不赞同这女子为了这种事便存了死志,但若非因此,她也没办法再活一世。
由于魂魄飘荡太久,过往的很多事她都记不清了。
如今唯一还记得的是,在她离开无心庵后那一年发生的事,先是娘被毒死,而后她被父亲和继母献给一名亲王的世子,惨遭凌虐而死。
思及生前最后那一年的遭遇,她满腔恨意,既然她再重活了一世,那么前生的仇,她定要亲手一一回报。
她要让害死她和娘的那些人都不得好死!
深夜时分,她下了床榻,赤着双足走到窗前,望着悬在树梢的月娘,满目嗔恨的低语,“邵望蝶已死,今后我不再是邵望蝶,我是杜紫芯,我活着回来向你们索命了,害了我和娘的,我一个都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