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堂弟当年历劫归来后,曾和他表示想迎娶一名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为妻,大运王朝民风开放,且女子的地位比起前朝高出许多,女子并不会被拘于闺阁之中,常结伴出游,皇族迎娶平民为妃虽不常见,却有前例可循,因此他并未反对,只待堂弟将人带回来,再予赐婚。
不料,君连笙的这位救命恩人却让他一找三年多都没有音讯,等终于打探到下落时,才得知人已香消玉殒。
之后隔了一年,他才在太皇太后要求下,给堂弟指了左相府的亲事。
君连笙颔首,“这些臣都明白,皇上无须多虑。”他之所以冷待杜紫芯,只是因为他已把满腔的情意都给了蝶儿,没有多余的心思能再分给别人。
“你能明白就好。”君连尧端起茶盏,嗫了几口后再问他,“那么你认为这次会试的试题是谁泄露出去?”
明白皇上非逼着他说些什么不可,君连笙不得不说了几句,“臣以为此番会试泄题一案,针对的兴许是吏部尚书邱大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邱尚书是淑贵妃的舅舅,幕后之人也许是想砍掉淑贵妃这只有力的臂助。
君连尧不动声色,紧接着再问:“那你认为这次的事,朕该如何处理?”
君连笙明白皇上心里定是早有主意,问这话不过是在试探他,他不想涉入后宫之争,只道:“臣不知幕后主使者究竟是何人,谙皇上恕臣不敢妄言,适才所言也只是胡乱臆测,当不得真。”
“多谢王妃出借此书,我已看完,特地前来归还。”晌午时分,孟晓茹前来交还那册《陈生复仇录》。
“这书可好看?”接过她递来的那册书,杜紫芯微笑问道。
“还颇有趣,尤其是那陈生复仇的计策真是妙,不着痕迹地诱使他的分敌陷入陷阱中,无法自拔,而后败光家产,沦为乞丐,最终不堪羞辱,跳河自尽,简直大快人心。”说起书中情节,孟晓菇脸上带着一脸痛快的笑意。
这本书让大哥在看完后重新振作了精神,如今已在暗中着手报仇之事。为免牵累家族,他们不能在明面上对邵纶动手,但是能学着这书里所写,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看了眼孟晓茹脸上的神情,杜紫芯眼里的笑意更加明亮几分,“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瞧瞧。”
与孟晓茹再叙了会儿,送走她后,杜紫芯随手翻看着那本自己亲笔所写的书册。
“……陈生买通与张二郎相好的花娘,诱使他服食了大烟花所制成的神仙酒,那酒入咽喉,能令人飘然然,快活似神仙,着迷成瘾,一日不服食,便觉精神萎靡、痛苦难当……为购得更多神仙酒,张二郎变卖祖宅……终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后怀着满腔的懊悔,投身入河里……”
孟冠在看了这本她特意写的书,定是受到不少启发,她已等不及想看邵家的下场。
两日后,她借故请了赵嬷嬷回左相府一趟,接着屏退身边的下人,召来小青询问:“可有新的消息?”
“回禀王妃,据奴婢买通的那名孟大少爷身边的小厮说,孟大少爷昨日暗中与邵家的一名小妾相见,两人密谈了半个多时辰,而后孟大少爷将带去的那瓶酒交给了她。”
“可知邵家那小妾叫什么名字?”杜紫芯问道。
这事小青特地问了,此时回答道:“她的闺名叫桃春。”
这人杜紫芯记得,桃春原是邵纶的通房,后来因为替他生下了个儿子,成了有名分的小妾,当年她与母亲在邵家时,桃春没少对她们母女落井下石。
接着再问了几句话,得知想知道的事后,杜紫芯屏退小青,独自在房里思忖片刻,而后命人叫来那两名赵嬷嬷替她找来打理铺子的掌事,吩咐他们加紧速度,尽快铺子开张迎客。
第5章(1)
沸沸扬扬一个多月的会试舞弊一案,最后在君连尧罚了三名翰林学士停俸半年,并把两名吏部的官员下放到地方担任县官后收场。
没斩杀一个人,这样的处置算是历来最轻的了,连吏部尚书也全身而退,接下来,君连尧亲自出考题,于一个月后重新举行会试。
这一个月里,吏部上下的官员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因着前一次泄题的事,,吏部尚书这次不敢稍有大意,守着试卷,并亲自督印,待卷子印出来后,还与禁军一块看守那批试卷。
即使考完,审部的人层依然不敢松懈,直到殿试时,皇上钦点了状元、榜眼、探花,吏部大小官员那颗高悬的心才敢放下。
这日殿试完,已近日落时分,君连笙正要离开宫里,还未到宫门口,忽然被人拦下。
“下官见过王爷。”
瞧见来人是邵中德,君连笙神色缓了几分,“邵大人有事?”
“是有一事想请教王爷。”邵中德脸型瘦长,身穿四品灰蓝色圆领官服,朝君连笙恭敬的拱了拱丰。
“是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近日京城有两家铺子开张,一家卖茶、一家卖油,不曾想这两家新开的铺子一再降价相争,逼得城里其他油行与茶行都要活不下去,那几家油行和茶行的东家没办法之下,遂找上下官,托下官来问问王爷是怎么回事。”
他没说出邵家在城里也开设了油行与茶行,他妻子是昭明城富商之女,当年他岳父拿出不少铺两替他疏通,因为他才能在京里谋了个七品官居,且自打他进京后,这些年邵家的花用也全靠着他兵父庄名诚的供给。
邵家只靠着他那点薪俸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后来多亏他将大女儿蝶儿献给穆亲王世子,藉此攀上了穆亲王,之后靠着替穆亲王世子找了条财路,府里才宽裕起来。
而后小女儿望莲被选为秀女入宫,得了圣宠诞下皇子,被封为莲妃后,邵家的地位也随之抬高不少,偶有些人为了巴结他,送银钱上门来。
女儿在宫里也需银钱来打点,只靠穆亲王世子那边给的钱财越来越不够用,他和妻子商量后,妻子将她的嫁妆全拿了出来,买下两间铺子,分别卖茶与卖油。
原本这油行与茶行替他们赚进不少银子,府里头有一半的花销都是靠着油行和茶行赚来的银子。
可最近突然冒出两家新开的铺子,不断与他们降价相争,把不少老主顾都带走了,盈收顿时短少许多。
他差人去打听,才辗转得知那两家铺子的幕后之主竟然是康福郡王妃。
一年多前,君连笙曾找上门来,把他吓了一跳,在问明君连笙是如何结识蝶儿的原委后,他机警的编出蝶儿罹患重病,早已不治身亡的谎言来瞒骗君连笙。
这一年多来,看在蝶儿的分上,君连笙对邵家多所关照,因此一得知那铺子是在康福郡王妃名下,他才会亲自前来找君连笙。
先前查知蝶儿是邵中德的女儿后,君连笙也一并查到邵家名下有两家铺子,正是卖茶与卖油,他心忖邵中德这会儿找上他,约莫是想让他出面解决这事,遂问道,“邵大人可是要本王找那两家铺子的东家谈谈,只不知这铺子的东家是何人?”看在蝶儿的分上,他不介意帮他这个小忙。
邵中德瘦长的脸上佯作为难的道:“那铺子的东家是……您的王妃。”
闻言,君连笙有些意外,“你说那铺子的东家是本王的王妃?你可有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