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凛,你有听到我在喊你吗?卫天凛?”欧仲菲轻拍他的俊颜,焦急的迭声叫唤,被他痛苦的模样吓到了。他有心脏病吗?怎么会抚着心口,像喘不过气一样。
跌沉的记忆被干扰,卫天凛缓缓张开眼,蒙胧的视线在火光掠影中映入一张熟悉的容颜,他不确定地喊,“欧仲菲?”
“对,是我,你哪里不舒服?”抹去他额上的汗湿,她心里的担忧更深一层,到底是怎样的疼痛折腾着他,令他冷汗涔涔。
“我没事,开车,离开这里。”瞥见远处天际飘升的浓烟,隐约可见闪动的红光,他背脊颤栗,虚弱得只想赶紧离开这给他无限冲击的火警地带。
“你这样哪里没事,我马上送你到医院。”
“不用,我的皮夹里有别墅的地址,你送我去那里,如果你不送,我自己叫计程车。”他说着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他不需要上医院,也不想在这时候回饭店引人注目,只好到龙叔原本为他安排的住处休息。
拿他没辙,欧仲菲只能按住他,妥协应允,“好好,我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来到卫天凛所说的别墅,欧仲菲无暇欣赏这座独栋别墅的典雅外观,依他的指示在假山造景的石头下找到用防水袋装着的钥匙开门,扶他进屋里。
见他巡望屋里片刻,蹒跚的往长廊走去,她赶紧跟上前,随他走进一间宽敞的卧房。
他坐入床头,她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有些讶异房里的窗明几净,但她同样无心浏览室内的布置摆设,也没想到要追问这间别墅是谁的,只挂心他的情况。
“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她疾步踅回他跟前问。
“我没事,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回去上班吧。”他避重就轻回答,心神仍有些疲累耗弱,这是遭恶梦般的过往猛然侵袭的反应,晚点就能恢复正常。
欧仲菲秀眉顿蹙的扳住他的肩膀,抑不住满腔担忧的对他喊道:“卫天凛,拜托你说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别让我为你担心行不行!”
他分明有事却一再回避,他知不知道他每说一次没事,她胸中难以言喻的担心就多好几分,他一定得如此教她心急如焚吗?
望进她明眸里明显的担忧,卫天凛胸口一震,心弦激荡,她是真的担心他,为他忧心。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可她傻气的担心就是那么直接地渗入他心里,令他无法无动于衷。
就在欧仲菲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话了。
“十八年前我妈打算带着我轻生,她放火烧房子,我逃出去求援,消防车来了,雨也下了,可是火势依旧猛烈,我只能站在雨里看着滔天大火把一切烧为灰烬……包括我妈……”
听到这儿,欧仲菲难忍心疼的抱住他,歉疚低语,“对不起,我不晓得你经历过这样的事,我不该问的。”
乍听他母亲带着他寻死,她直感震惊骇然,他那时才八岁呀,他母亲怎么忍心带着他一起结束生命?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教大火吞噬,他心里的创伤可想而知,之前在街上遇见火警,想必他又被卷入过往的痛苦记忆中,身心均受折磨,也才会那样难受,而她竟还苦苦逼问,她真是……笨蛋。
卫天凛因她温柔的环抱怔住,而她宁馨的娇躯好温暖,身上有着令他倍感安心的柔雅气息,使他无法多想的回拥住她,只想汲取她的温暖熨抚他心中的冰冷寒凉。
“我想救我妈,可是我无能为力。”他紧靠她的肩窝,低哑吐诉埋藏的痛楚。
纵使他母亲只把他当成进卫家大门的棋子,从未真正爱过他、善待他,火灾发生时他还是想救她,希望她平安,奈何他救不了她。
母亲死后,他被父亲带回香港,可他从此夜夜作着母亲被大火吞噬、在烈火中扭曲脸孔指责他独自逃生的恶梦,直到龙叔拿那支琥珀色的发簪给他,他才能摆脱恶梦的纠缠,才有办法安稳入睡。
日后他之所以选择当保镳,除了想填补救不了母亲的遗憾,希望能尽己之力保护一些人,潜意识里或许也有着假使他在某回的任务中发生不幸,他就解脱了的消极想法。可惜至今他依然活着,依然逃不开当回忆过往,他仍得承受没能救出母亲的痛苦煎熬。
“那不是你的错,当时你才八岁,你拚命向人求援,已经尽力了,你做得很正确,你没有错……”欧仲菲带着满怀的不舍轻拍他的背安抚,她无意去批评他那个真正做错事的已逝母亲,只希望他别再自责,加深自己的痛苦。
她在他背上轻轻落下的拍拂,还有她迭声的“你没有错”,奇异的平抚他低落的情绪,教痛苦回忆凌迟而积压胸口的痛楚似乎也减轻许多。
他深深嗅闻她身上的淡雅馨香,人因为饱受折磨的心神放松下来而有了困意,于是他搂着她一起倒卧床上。
“卫天凛,你做什么?”她止不住心跳加速,不明白他怎会突然搂着她倒往床上。
“我想休息会,陪我。”低声轻喃着,他将她搂近怀里些,闭起眼,很快沉入放松的困意里。
他们的距离太亲密太暧昧,欧仲菲心口小鹿乱撞,但她不敢挣动,就怕吵到陷入疲累睡意里的他。而她彷佛直到此刻才察觉到对他的心疼不舍有些超乎寻常,那种在乎的感觉很像是喜欢……
喜欢的念头刚滑过心中,她连忙摇头甩开这令她心跳更加怦快的想法,卫天凛是同志欸,她哪可能对他动情,她还是别乱想,陪他睡一会吧。
暗做个深呼吸平缓失序的心跳,她在已然熟悉的、属于他的好闻气息中,没多久亦沉入梦乡。
暧昧的情愫在相偎而眠的两人之间浮窜流转,只可惜一个迷糊略过,另一个还未察觉。
两个小时后,欧仲菲教一阵清脆的乐音扰醒,她轻悄地下床接电话,是戴雍请她回饭店出席一项由他们饭店公关部门主办的重要公关活动。见卫天凛没被吵醒,她稍感安心,留了简讯给他,再由壁橱里找出丝被为他盖上,这才离去。
欧仲菲没察觉到,卫天凛早在她的电话铃响的刹那便已醒来,只不过意识到她在他怀里,情绪一时有些复杂,他遂继续假寐,直到她接了电话开车驶离别墅庭院,他才起来。
此刻,卫天凛怔坐在床上,思绪里旋绕着无数问号,关于母亲带他寻死的不堪秘密,他除了曾在一次酒醉后向雷彦吐露,不曾向谁提起过,为何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欧仲菲?
因为她真诚的担心,因为她格外令人感觉温暖?即使如此,他又怎会在倦困恍惚间要她留下来陪他、搂着她同眠?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往昔只要陷入那场痛苦回忆,即使醒时他的心神已受过折磨,入睡只要没有那支靖心簪,他必定会教纠缠多时的梦魇惊醒,然而他的发簪在另一件外套口袋里忘了带出来,先前沉睡后他却未作恶梦,难道是因为有欧仲菲相伴、有她在他怀里的缘故?
想不透这连番疑问,卫天凛倒清楚记得,当欧仲菲下床接电话,他怀里骤失她温暖馨柔娇躯的那一刻,他得极力克制才能勉强忍住将她搂回怀里的冲动。
他是怎么回事?竟会这样眷恋她在他怀中的美好宁馨感受。
愈想疑惑愈绵延,卫天凛逼自己打住思绪,拿出手机查看简讯,欧仲菲离开前他有听到手机传来简讯声。他点开简讯一看,果然是她传的讯息——